陈燃也刚从学校回来,右手托着一只球,恰好跟陈厄打了个照面。他吊儿郎当地笑了:“喂,残废,这么晚还要出去啊?”
陈厄牙关咬得很紧,一言不发。
陈燃又挑衅道:“我告诉你,过会儿我就把门锁上,今晚你就别回来了。”
那确实是陈厄在陈家的最后一个夜晚。
他踩着濡湿的小径,路旁灌木丛里藏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丹桂也开了,深绿的枝叶间藏着一簇簇红色的花瓣。
不远处的折角,有一盏路灯坏了几个月,也没人来修。
漆黑的树影下,陈厄听到了很轻的,颤抖一般的呼吸声。
庄宴倒在地上,细瘦的肩膀微微发抖。Beta影子像一片阴云,遮在少年身上。
卞流慢条斯理地解着扣子,拉下拉链。
愤怒在心头激荡。
陈厄猛地冲过去,将卞流撞倒。
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小半圈,卞流脸上鼻子上蒙了泥,一边呸一边呛咳着擦自己的脸。
他狼狈地喘了一会儿,抬起头,倏忽看到自己眼前悬着一把锃亮的刀。
——从此以后,那一幕场景,成了卞流多年以来挥之不去的梦魇。
刀子插进右眼里,在剧痛之中,整个世界都被糊上一层淋漓的血光。
卞流发出一声哀嚎,疼得完全直不起腰。他捂着右眼,指缝里脸颊上全都是猩红。
卞流战栗着抬起头,想看清究竟是谁把自己弄成这样:“你他妈——”
陈厄没什么表情。
溅上来的血顺着睫毛缓缓向下流,他这一年还青涩,却已经有了一种阴戾残忍的气质。
陈厄语气也冷极了:“再叫,我就杀了你。”
刀上的血坠在卞流侧脸,他梗着脖子,跟陈厄对视了一小会儿。
直到旁边的庄宴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向来苍白的脸像生病一样泛红,流露出难受的鼻音。
陈厄握着刀说:“滚。”
卞流瞟了瞟刀,痛得面色狰狞。
“小畜生,”他第一次用正眼看陈厄,“你给老子等着。”
卞流踉踉跄跄地走后,陈厄缓缓放下刀。
庄宴体温很高,身上烫得厉害。这是因为卞流下的药,引发了Omega第一次的热潮期。
他意识也是迷糊的,在被陈厄抱起来的时候,甚至委屈得红了眼眶。
馥郁的丹桂香像是带着小钩子,拽得Alpha呼吸不畅,胸口闷痛。
陈厄直觉地知道纾解的方式,却不愿意在庄宴面前,变成跟卞流一样卑鄙恶毒的人。
“庄宴。”陈厄说。
无人应答。
他声音低低的,融进这场夜雨里:“我送你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