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心孟深知。”
“小心你的发情期。”
顾奚已经不记得,他是否在醉酒时,与他弟诉说过他无疾而终的爱恋。
他喝多了常常断片,经常记不清说没说过哪些混账话。
他和孟留,从小学起便是同学。
小学,他二班,他弟弟三班,孟留跟他一样也是二班。
初中,不巧不是一个班级。到了高中,又回到了一起。
孟留从小属于三好学生,别虫家的孩子。顾奚则与孟留泾渭分明,唯一和孟留的名字能同时出现的地方,就是每次家长会上——老师点名表扬孟留,再会点名批评顾奚。
孟留雌父昂首挺胸,高傲抬着下颌。他雌父希涅则赔着小心,虚心接受老师的训诫。
可回家后,希涅从不会说他一句不是,并总能从老师的批评里找出他的好来。
譬如,希涅会说,这次家长会老师批评了你上课传纸条,没有批评你不按时交作业,证明我们小奚是有进步的好孩子啊。
但孟留就不一样了,即便他做得再好,回家后总是会受到批评和告诫。他的雌父似乎总能从老师的表扬声中里,挑出小雄虫不好的毛病,并严词他改正。
家长会后第二天,顾奚高高兴兴来上学,他的同桌孟留却总是无精打采,偶尔还红着眼圈。
顾奚挺可怜他的,都考全满分了,他家长都不满意,那到底怎样才能满意?话说雄虫不都是被特殊照顾的吗,为什么他家这么不一般?
小朋友的友谊总是建立得很快,后来你来我往,也就成了放学会一路回家的伙伴。
孟留总是很羡慕他们家,偶尔来他家做客,面对温柔的希涅,平时小大人的他,也会紧张得小脸通红,说不出话。
后来顾奚才知道,孟留有个一生之敌——切里克斯家的雌虫儿子,比孟留大七岁,却老是被家长们拿来比较。
希涅说,切里克斯家和孟家的恩怨,从祖上就传起,儿子辈互相攀比,孙子辈也互相攀比,发展到后来,不止把雄虫和雄虫拿来比,雄虫雌虫之间都开始了比较。
如果说孟留是顾奚的别虫家孩子,那么那个切里克斯家的大哥哥,就是孟留从小到大的噩梦,别虫家的孩子,永远拿来比较的标杆。
顾奚很佩服这只雄虫,身处这种高压环境还能保持心理健康,实在是不容易。相比之下,同样身为雄虫,他弟弟顾遇也活得太没竞争,太安逸了吧?有他弟弟做强烈对照,顾奚对这只积极进取的雄虫油然起敬。
后来他们的关系,又是如何从好友变成了现在这模样?
顾奚漫不经心地去想,是从他生了不该生的喜欢起的那天吧。
可那一天具体是什么时候,他也已记不清。那份喜欢,似乎在日积月累中生长,从没有谁去在意,等注意到时,它已然根深蒂固,再难拔除。
可惜,他连喜欢二字也尚未说出,高中毕业半年不到,孟留约不是一个大学的他出来见面时,告知了自己即将结婚的消息。
雄虫希望从儿时便一起长大的好友,能给予他衷心的祝福。
结婚对象,谁也没能想到,正是切里克斯家那个大他七岁的雌虫——兰德尔切里克斯。
孟留谈起他的雌君时,脸上总会情不自禁流露,那种令顾奚恍然又疼痛的,名为幸福的微笑。
这场婚姻备受两个家族的阻挠,却因兰德尔一片光明的前程,成了两个世仇家族利益联结的契机。无论背后如何,至少两位新郎,是为这场结合衷心幸福的。
只是那幸福,并没能持续太久。
婚后不到两年,一次战场上的意外,孟留的雌君永远失去了生育的可能。雄虫保护协会会长孟深知,也是孟留的叔父,强迫孟留纳其他雌虫进门。
那段时间,或许是孟留最为痛苦的时刻。
但顾奚只是隐含了一点希望,也许,孟留并不是那么爱他的雌君,也许,他会有那么一点点机会。
后来的那一天,顾奚永远记得,并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