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闻熹和凛玉二人忠实地遵守了离婚守则,在小桃夭忧郁的眼神里去了不同的房间。
闻熹瘫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忽然听到敲门声。
打开门,桃夭的小脸赫然出现,看着颇为委屈的模样:“爸。”
“哟,失恋了?”闻熹没一点正形,幸灾乐祸,“还是刚收到通知明天要考试?”
“我没失恋,但有人失恋了。”桃夭目光炯炯地盯着闻熹,往她爸心里狠狠地捅了一刀子,“爸,失恋难受不?”
“……”闻熹脸色黑了下来,合着这小王八蛋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儿冷嘲热讽来了,“没事儿滚回去睡觉,别在这儿找骂。”
“凛玉说你们挺好的,叫我不用操心。”桃夭抵着门框不让他关门,“你们明显不好——爸,你跟凛玉为什么不能和好?”
闻熹失笑:“和好?我们哪里不好了。离个婚而已,别小题大做。”
桃夭摇了摇头。
闻熹终是无奈叹息了一下,伸手揉揉桃夭毛绒绒的脑袋,敷衍着:“小孩子家家的,想那么多做什么,你是我跟凛玉的孩子,不管我们怎么样,都会疼你的。”
真不愧是夫妻俩,跟凛玉的回答一模一样——桃夭执拗地盯着他,晃晃头避开他的手。
“怎么,孩子大了知道害羞了?”闻熹收回手,还是恶劣地笑道,“你小时候可喜欢这样了……”
“爸。”桃夭低声道,“你跟凛玉有什么问题不能直说吗?”她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冲动,为什么明明有问题,明明你们都知道问题在哪儿,你不说,凛玉也不说?
“……乖,会好的。”闻熹叹了口气,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来聊聊?大半夜不睡觉,小心明天有黑眼圈。”
桃夭点点头,跨进他爸的房间,第一眼在床上看见了那个巨大的枕头,当下嘴角微抽:“爸我早就想问了,这个枕头是你独守空房时抱着用的吗?”明明真人就在隔壁,抱个冷冰冰的枕头,这不自己给自己找难受吗。
闻熹:“……”他不动声色地往沙发上一坐,招呼桃夭:“坐。想聊什么?”
“我想聊的你又不跟我聊。”桃夭气哼哼地嘟囔。
聊了你也不明白。闻熹面色如常地掩去对未成年人情商智商的鄙夷,看着这个大半夜不睡觉来给他和凛玉找麻烦的小兔崽子,一时间恶向胆边生。他倚着沙发,凉飕飕地问:“你喜欢陈微山吗?”
桃夭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我喜欢个屁啊,他差点要了我的命!”
闻熹轻轻地笑起来,语气难得柔和:“小姑娘说话别这么粗俗。”
“凛玉啊……他曾经也差点要了我的命。”
“哦,不是你想象的那个命。”闻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即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是这儿里面。”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问题,有了几千年了……我在试着解决,但这毕竟是我们之间的事,无论结果如何,都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你爸妈的确不靠谱,但多少相信一下,行不行?”
桃夭不了解闻熹说的那些过往,也知道她轻易打听不出来,但还是不甘心白跑一趟:“但是你爱凛玉……不是吗?”
“是。”闻熹不曾否认。他语气慢悠悠的,好像在哄不懂事的孩子:“但是桃夭,爱不能解决一切,它也不是包容所有问题的底线。”
他在桃夭默然的注视里张扬地笑起来:“小孩子……没事儿,回去多谈几场恋爱就行了,不过陈微山这样的就算了哈,要是谁再欺负你报上名来,我跟凛玉去收拾。”
桃夭的固执超乎他的想象。少女睁着黑亮的眼睛问道:“可是不正是因为爱,才有机会解决问题吗?”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行了,睡觉去吧。”闻熹敷衍着,极少见地叹了口气,语气却须臾间又戏谑起来,“怎么还不走,还要个晚安吻吗?”
桃夭养在听澜山里,受两人气息影响多年,能开灵智不是意外,但闻熹自在散漫惯了,一开始也没想把她当成闺女养。还是凛玉说反正咱们两个也生不出来,养养就养养吧。桃夭化形出来是个四五岁样子的小姑娘,长得跟他有六分相似,一身红裙子扎着两个小啾啾,漂亮可爱的紧,摇着闻熹的袖子喊“爹爹”,闻熹平白无故被人叫了爹,想着养养就养养吧,既然凛玉喜欢。
开启育儿生活的闻熹简直苦不堪言,他从来不知道小孩子这么麻烦,要吃要喝、一不顺心就掉眼泪仿佛是闻熹欺负小孩一样,闻熹差点就要萌生出把桃夭回炉重造的心思了。这个晚安吻,只不过是万千麻烦事中的一个。
那时候很多事情还没浮出水面,一家三口在听澜山上度过了近千年光阴,岁月还是静好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