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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熹拉开椅子,在陈微山对面闲适地坐下:“陈先生,我可是抛下老相识先来看的你,感动吗?”
陈微山那副平光眼镜早就碎成了玻璃渣子,闻熹那一拳砸肿了他的眼睛,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可笑。他咧了咧嘴角,血丝溢出来:“如果能将令爱嫁与在下,会更感动的。”
闻熹静静地看着他,从那张脸上看出了故人的痕迹:“你这么执着桃夭?虽然没有可比性,但我也很想知道,你父亲当年是不是也这么执着于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陈微山重复了一遍,忽然轻笑出声,“神君,有时候‘母亲’是不会存在的。比如您,您有母亲吗?您可不是凛玉神君那种天地生养的神祗吧。”
“那这么说来,我们还算是同病相怜。”闻熹含笑凝视着陈微山的眼睛,语调轻缓,“不过有一点你我还是不同,你还是有父亲的。”
“当年送他下地狱我也出了份力,只是不知道他有你这么个好儿子,地狱道里还能重新爬上来。”
“前辈过奖,子承父业罢了。”陈微山诚恳道,“其实我相当同情您的遭遇,能在那种疼痛下忍上万年,实非寻常人可比,这一点家父做的的确不对。”
陈微山斯斯文文地感慨,如果忽略那张已经被闻熹砸成猪头的肿脸,这个场景看起来也不会那么搞笑:“但我所做的事情跟家父所做的性质完全不同,前辈切勿迁怒。前辈是想问我那头囚沆的下落吗?还是想知道我是如何将家父神魂带出地狱道的?难不成是问我是否对桃夭仙君有真心?”
性质完全不同?
闻熹闲闲地倚了倚靠背,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模样:“别攀扯桃夭,她双眼视力5.2——不同在哪里?别给我说你是在用一己之力拯救天下苍生,抑或是让恶人罪有应得?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会给你申请保外就医,送你去医院挂个智力发育问题的专家号。”
陈微山眸光闪了闪,未曾答话。
这人还真是难得的不要脸,跟他爹庚辰的区别,大概就是一个不要脸在暗处,一个不要脸在明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放在你这儿不错——你比庚辰还不要脸。不过我现在最好奇的是,你是不是曾经被庚辰当成引子炼过障物?”
最后几个字格外的清晰悠长。
细看下去,陈微山常年保持斯文笑意的假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破裂:“前辈何出此言。”
“无他,感觉而已,同是天涯沦落人嘛。”闻熹往后仰了仰,“比桃夭大不了几百岁,怪可怜的。”
他忽然凝视上陈微山的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直接把这人魂魄抽出来读取记忆——奈何世上从来没这么便宜的事情,唯有一者对另一者完全占上风、处于压迫地位时才得以读取,对体内还有庚辰一半神魂的陈微山,显然是不适用的。
陈微山并不躲闪地迎上他审视的目光。闻熹起身离开的时候,背后传来他悠悠的声音:“我也想问问神君,最近有没有感到旧病复发?”
闻熹恍若未闻,踏出审讯室的脚步没有半分迟疑。
——正在此时,地动山摇。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魔族退群公告
隔壁的审讯室里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气浪,一时间波及到附近,头顶上的天花板和吊灯稀里哗啦往下掉。
隔壁关的是沉湖——闻熹眉头一挑。
不省心的混账玩意儿。
他回头看了眼陈微山,陈微山亦回给他一个温和的、儒雅的笑容,然而那张斯文面孔之下究竟藏了什么淫秽心思,谁也辨识不清。
也正在此时,一个工作人员从隔壁逃命似的窜过来,也顾不得还有他人在场,大喘气地扶着破碎的门框冲他喊:“神君!沉湖他他他,他自爆了!”
“……”这群人是烟花成精吗,这么喜欢自爆?闻熹连骂人的心情都没了,转头甩手往陈微山脑门上飞了张符咒,啪得一声犹如耳光,扯都扯不下来。
陈微山被强劲的符咒死死禁锢在原地,嘴角却浮现一丝笑意。
隔壁,好端端的审讯室被搞成了一片断壁残垣,沉湖早已不见了人影,化作丝丝缕缕的黑雾浮动,是他这类魔物自爆时遗留的痕迹。
“遗遗遗遗……遗书!”闻讯赶来的绿洱从黑气中扒拉出一个不明生物,“还是写在衣服上的血书哎好古老,我还是小时候在凡间抄家的时候见过呢。”
“……”闻熹阴沉着脸接过那封血书,草草扫了一遍,脸色愈发差劲。他问一旁幸存的工作人员:“除了你们还有谁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