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不到半个月之前,它曾经被一只套在肤色手套之中、有着金属触感的细长手指的手击败。
在那几日之后,那手的主虫徒手迎上了一只变异原因至今未明的巨大气角蝠,只用了双手的力量就令它开膛破腹。
卡森陷入了深深的犹豫。
对于他来讲,正因为晕船而待在屋内的究竟是“雄虫”,还是“艾文”?
放在以往,不论把“艾文”换成任何另外的雄虫名字,卡森都会认为这个问题简直奇怪,毕竟如果一只雄虫不是“雄虫”,还能是什么呢?
但现在这个问题摆在他面前。
在此之前,意识到艾文的雄虫身份后,卡森和其他军雌一直在用最应当的方式有礼地对待雄虫。
他理应把这个习惯延续到现在。
然而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中,卡森第一次想:
仅仅因为艾文的雄虫身份而选择性忽略其他的一切;不去以艾文展现出来的虫格为准,反而生硬地将他和与他相关的一切套入联邦意识里对于雄虫的大众印象,对于艾文本虫来讲是否公平?
是否是一种变相的压迫,一种羞辱?
卡森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他下定了决心,拿起光脑,走向属于艾文的客房。
一分钟后,他就要发现真相了。
“艾文?”
*
“卡森那边又传信来了。”索伦道,面色紧绷。
瑞安正大步走向阿尔法,闻此回头问道:“如何?”
他的语气里有一丝被压抑着的紧张。
瑞安没法不紧张。一想到艾文正和卡森一起坐在一艘小星舰上在异兽潮里穿梭,他的头就痛得厉害。卡森能否成功完成护送任务?他之前只跟着星舰出去过一次,能否正确地判断行驶速度和方向,来精确地穿过利翅蝮蛇之间的缝隙,抵达安全的彼岸?
那是一场不允许出现任何错误的任务。
一旦发生,他们……
他们会怎么样呢?
瑞安心绪翻腾。他发觉在此时此刻,当他在极端紧张中想起艾文时,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画面是艾文逆着光从托比亚斯星的星际码头前站起来,脸颊因为一场狼狈的打斗而显得脏兮兮,双目——不论是自然的还是机械的,总归都是他的——亮得像火。下一个画面紧随其后:同样是昏暗的光线,同样是一张脏兮兮的脸。艾文擦干净脸上的泪珠,在那个吻发生之前神色奇特地凝视他,眼里的神色同样灼热。
如果这样的艾文死了,世界又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又有谁会记得他?
“少将。”索伦短促的话语插入了他缥缈的回忆,“卡森传信,告知艾文雄子并不在星舰上。”
瑞安骤然惊醒,浑身一震:“什么?”
“艾文雄子并不在星舰上。”索伦语速更快,“卡森已经多次检查,他确认自己的是星舰上唯一的生命体征。”
这是什么意思?瑞安茫然地想,艾文不在星舰上?
他本该迅速得出一个结论,但事实就是,在这一刻,他的头脑突然前所未有地迟钝。
瑞安在原地缓了几秒,才难以置信道:“你是说,艾文还在这里?还留在塞尔维亚星?”
他不需要索伦回答,因为答案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