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吗?”叶潜看向孟然,“没床了,你先去椅子上坐会儿?”
“我没受伤,”孟然说,“我……就在这儿看着吧。”
“去洗把脸吧,”叶潜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多问,“你在这儿看着也没什么用,休息一下。”
孟然还要说什么,被宴尘远推着往里间去了,他这才发现这间诊室里头是自带厕所的,还带着一个洗脸台和镜子,孟然犹豫了会儿,还是洗了把脸,水是温热的,泼到脸上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水珠从下巴滴落的时候,他又想,真的活过来了吗?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消瘦的脸已经快认不出来了,皮肤是苍白的,眼圈突兀的黑了一圈,嘴唇干裂,头发也乱七八糟的,比鬼还像鬼。
孟然觉得自己没有做任何表情,镜子里那个自己却突然扯着嘴角笑了下,笑得十分嘲讽,孟然往后退了一步,冷冷地注视着镜子里的人。
叶潜先替林岑做了个检查,确定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听觉要等她醒来才能诊断后,拿了瓶酒精,准备处理一下景忆鸣额头上的伤。
“我们这次去,”景忆鸣往厕所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见到炙停了。”
叶潜的手猛地顿了一下,瞪大眼睛看过来,嘴唇颤抖了好几次才吐出完整的句子来:“他人呢?”
“他说他被困在那里,出不来,”景忆鸣皱着眉,每一个字都是压低了的,“是说就算出来了也会被抓回去……他应该正在寻求出来的方法。”
叶潜咬着唇点点头,握着一瓶酒精动作就这么愣住了。
“他还说,”景忆鸣顿了下,其实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说的,但接下来几天他打算全程盯着孟然,没什么空来见叶潜,这种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他还说,他很想你。”
“……真他妈过分啊,”叶潜眼眶一下子红了,低声说,“人都见不到,让你转达这种话。”
“总得有个念想。”景忆鸣说。
叶潜笑了下,笑得极为苦涩,抬手很用力地蹭了下眼睛:“那你下次见到他就告诉他,我过得很好。”
“好。”景忆鸣很淡地笑了下。
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尾,厕所里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守在厕所门口的宴尘远立刻推开门冲了进去,景忆鸣也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冲到厕所门口,孟然站在洗脸台前,镜子已经变得破碎,他的手刚垂下来,还握着拳,满是鲜血。
“怎么……”宴尘远话还没说完,孟然就打断了他。
“你这镜子里有鬼,”孟然看向叶潜,“我替你打跑了。”
“是吗?”叶潜抽了口气,“谢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吧。”
“手?”孟然问。
“手,你刚才用手把镜子……还有镜子里的鬼打烂了,不是吗?”叶潜放轻了声音,“现在我想看看你的手,因为它被玻璃碎片划伤了,我替你处理一下,只需要几分钟。”
孟然沉默了一会儿,朝着叶潜走过去,低声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见过啊,你以前在我们这儿住院,”叶潜说得很自然,“我还去看过你呢。”
“是吗?”孟然直勾勾地盯着他。
“是啊,”叶潜说,“你是宴队的儿子,住在这里我当然要去看望的。”
孟然不说话了。
右手被包扎起来,裹得像个馒头,叶潜的包扎技术并不好,有点儿像那种路边行骗的假医生,但他替景忆鸣检查伤口有没有阴气入体时又显得那么专业,这很矛盾。
这里很矛盾。
具体什么地方矛盾孟然说不出来,但就是觉得……不舒服。
他之前在四院醒来时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前面几次来四院跳楼时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