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没心没肺。
孟然看着窗帘,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叹,旁边的景忆鸣也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林岑也睁开了眼睛。
合着大家都没睡。
“那什么,我还是想问一个问题,”林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如果你觉得不好回答或者……嗯,反正你不想回答就不用理我。”
“啊。”孟然看了她一眼。
“你小时候……”林岑轻声问,“是不是在这里生活过?”
孟然还没说话,她又赶忙补上几句:“我是看见那个小孩儿也叫孟然,和你长得很像,而且你又很熟悉这里的样子才好奇的,你要是不想回答就……”
“嗯,是,”孟然脑袋往后仰了仰,“从记事起就在这儿,可能没记事的时候也在这儿,一直到十岁被领养。”
“没有出去过吗?”林岑有些惊讶地问,“也没见过其他人什么的。”
“出去过。”孟然说,“过年的时候……会出去。”
正是因为出去过,所以才没有察觉到定位器的事。
仔细想想,小时候每一次出门前他和景丞都会被带到一个小房间里,有人蒙上他们的眼睛然后用一个仪器在他们身上扫一遍,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没有放过,那时候孟然还以为是普通的检查,现在想想,可能只是在隔断定位器。
为了防止他们察觉到定位器的存在位置,而刻意扫遍全身罢了。
“你不是说你被领养的吗?”林岑问,“出去和谁过年啊?”
“和小时候的我总黏糊在一块儿的那个孩子,你看见了吗?”孟然说,“就是去他家过年。”
“啊。”林岑应了声。
孟然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景丞和他不一样,景丞不是一直生活在研究所的,至少五岁以前不是。
景丞有自己的家人,有爸爸妈妈,有爷爷姑姑,还有……一个二爷爷。
把景丞带到研究所里来的罪魁祸首。
孟然对这段的记忆还是非常清楚,可能是因为被领养后依旧参与了一些景丞家里的事情,记忆比较长,所以回忆起来的时候就要更清晰些。
景丞的二爷爷是研究所里的人,具体是怎么发现景丞有天赋的,父母有没有尝试过拯救他,孟然不清楚,或许是因为那些人早就丧心病狂到自己的血亲都不放过,但景丞的确是研究所里的孩子里,最自由的一个。
他可以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回家,不像其他孩子,都是被父母抛弃或者拐卖,死在这里也无人问津。景丞每回过年都要带着孟然一起回去,哪怕是后来被注射药物了,也努力争取了过年的机会带着孟然一块儿去爷爷家。
那是孟然所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之一。
鞭炮声,空气里的烟火味儿,硝烟弥漫,鞭炮炸开以后地面上铺着红色的碎屑,一块挨着一块,偶尔有断开的。孟然和景丞坐在窗户边看雪,爷爷支了个火炉,底下埋着红薯,上面煮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汤,反正很好喝。
孟然没怎么见过景丞的父母,景丞没提过他也不问,他自己也没有父母,对父母没有一个很明确的概念,没有就没有,总觉得没有父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现在想想,景丞的父母要么是被二爷爷关起来了遭遇什么不测,要么就是彻底放弃了景丞这个孩子,否则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
爷爷倒是一直被瞒在鼓里,还以为景丞去二爷爷那儿是上学,孟然是他的同学,只是家庭不好而已,是个可怜孩子,对于景丞的父亲只提起过两次。
很大可能是死了。
他和景丞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和这里的孩子一样,不同的是……他们逃出来了。
是的,他们最终还是逃出来了。
并且活着走到了十九岁这个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