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和他一样,盯着雪地看了会儿,反问道:“你相信么?”
“相信。”景忆鸣答得很快。
“我还没说相信什么。”孟然斜了他一眼。
“那你说。”景忆鸣蹲了下来。
两个人都抱着胳膊靠着门看着有点儿傻逼,像个门神,还是心情不太好随时抓一个幸运路人进来暴打一顿的那种,反正不怎么像正常人。
景忆鸣蹲下来后没多久,孟然也蹲了下来,俩人一块儿坐在了门口台阶上。
“景丞没有死。”孟然说完,扭头盯着景忆鸣看了会儿,确定景忆鸣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神情后抿抿唇,继续道,“你信么?”
“信。”景忆鸣应得很快,“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这个能说么?”
“嗯……当时我们闯到了最后一关,那关……”孟然想了想,“很黑。”
“很黑是个什么形容。”景忆鸣说。
“字面意思,就是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到,”孟然抬起手,指了指院子里一个光照不到的角落,“比那里还要黑。”
“啊。”景忆鸣应了声。
“完全看不到东西,连一个模糊的轮廓都看不到,我们只能拉着手,不断说话确保对方的存在,不断前进,”孟然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他说得很流畅,不像是第一次提到这些事情,“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那里……不会饿,也不会困,不会累。可能过了十几天,二十几天,反正很久。”
景忆鸣不说话了。
那种令人窒息的黑仿佛又朝着他们打了过来,裹在身边,砸进周遭那片白色的雪地里,把冰冷的空气塞入肺部,叫人难捱。
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能往前走,他们早就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任务广播迟迟没有响起来,他们只是往前走,一个走字贯穿了一生。
“我……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孟然皱了下眉,“反正我感觉黑暗里有什么东西,一直看着我们。”
“后来呢?”景忆鸣问,“没有任务广播也没有任何提示,就在一片黑暗里走,你们是怎么通关的?”
“……我摸到了一扇门。”孟然说完这句话后突然顿住了。
景忆鸣揣在兜里的手悄悄捻紧,前一天没剪好的指甲边儿有一个小小的倒刺,刮在指腹上带来轻微的痛感,他看见孟然的眼神随着他的话音而停顿,整个人都停住了,和这个世界剥离了那样。
他盯着孟然看了几秒,回手摸了摸身后的木门:“我也摸到了,牛逼么?”
孟然回过神,深吸一口气,也回手摸了摸门。
“不一样,”他说,“当时……我一碰到门,周围就亮了。”
“亮了?”景忆鸣问。
“嗯……亮了一点点,”孟然抬起眼,直视着景忆鸣的眼睛,“我看见了。”
他很瘦,眼窝也是陷进去的,黑眼圈重得像个在逃国宝,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感,他五官好看,但这样直视着人的时候总让人感受到一股无力的恐慌。
景忆鸣不愿意用阴森来形容孟然,至少孟然是病态的,从外表就能看出来,瘦得像在医院那半年滴水未进。
他和孟然对视着,过了几秒才想起来问:“你看到了……什么?”
“鬼,全都是鬼,挤满了……周围,全都是,”孟然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半阖着眼睛,轻声说,“我和景丞牵着手站在门前,我们的身后,身侧,头顶,甚至门把上,全都是鬼。”
“我们在黑暗里跑了多久,他们就盯着我们看了多久,”孟然说,“就像看戏一样。”
景忆鸣皱起眉,没说话。
“任务广播这时候才响起来……说只要找到门就算通关,”孟然的音调没什么起伏,像在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可能和人说过太多次了,麻木得不像样,“当时周围都是鬼,已经准备攻击我们了,没有时间去考虑什么暗线,那一关根本没有线索。”
“……然后呢。”景忆鸣觉得自己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有点儿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