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与此同时,焦急的嗓音由远而近。
谢辞大步跑过来,抹了把脸上的血痕,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江景昀,嗓音因缺水而沙哑:“舅舅,山下不系舟门徒已经全部被清理干净了。”
“不错。”江景昀微微颔首。
被表扬的谢辞先是开心地笑了笑,似是想到什么,眼眶一红,带着厚重的鼻音,撒娇似的喊了一声:“舅舅。”
江景昀看着谢辞,脸上颧骨微微凸起,眼窝处藏着明显的乌黑,眸里满是血丝,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倒活像是枝头枯了的花,恹恹的,没有半点生气。
江景昀目光在谢辞那空荡荡的发间停留片刻,眼睫轻颤,抬手在他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柔声道:“辛苦你了。”
“舅舅!”谢辞再也绷不住,泪水蜿蜒而下,一把抱住江景昀,放声痛哭,“没了,爹娘没了,都没了!舅舅,他们都没了!”
谢辞一边哭一边往江景昀怀里扑去,刚扑下去忽然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好似硌到了什么东西,迷使劲瞪大泪盈盈的眼睛,这才发现被江景昀抱着的谢谙,脸上的神情有片刻僵滞,连带着哭也忘了。
谢谙收回目光,本来还庆幸着自己一口气撑了下来,奈何被谢辞这一熊扑差点把那好不容易喘匀的气险些有再次掐断的迹象。
“谢……谢疏雨?!”半晌,谢辞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讷讷地看着谢谙,低头在他胸前的伤口停留片刻,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这是怎么了?”
“哥……你这是怎么了?”谢辞眼圈颜色又深了几分,哽咽道。
“你不是看见了么?”谢谙有气无力地说道,“被捅开花了呗,要不你仔细看看,看看里面的肠子是不是,嘶──”
谢谙吃痛得倒吸了一口气,悻悻地看着江景昀,带着一丝讨好,低声嗫嚅:“二……二哥哥。”
江景昀并没有理会他。
谢谙想起之前的事,有些心虚,碍于谢辞在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时不时喊着江景昀。
谢辞本还因为江景昀抱着谢谙而有些纳闷,待看见谢谙身上的伤时这才了然。
“既然受伤了就老老实实待着。”谢辞看着谢谙那副作妖劲,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又看着江景昀那护在谢谙腰间的手,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奇怪在哪,只能把这个原因归在谢谙受伤这事上。
“你怎么在这?”前方忽然传来宋花眠的声音,紧接着利剑出鞘,寒光从眼前掠过。
谢辞抬头一看,泰安帝竟站在离自己不足五十步的位置。
乍一看见泰安帝,谢辞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父母的死,浓郁的恨意涌上心头,双眸给怒火给燎烧得通红。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死死握着剑柄,箭步朝泰安帝走去。
谢廷远出事当日,宋花眠与其父被泰安帝借口召进宫给关了起来,直到谢谙登基之后才被放出。听闻谢廷远被害一事,对泰安帝深恶痛绝。
且不说谢廷远是他姑父,单单就泰安帝这种谋害忠良的做法让他觉得恶心。
杀人诛心,不外乎此。
眼看着谢辞的剑锋离泰安帝仅半指之遥,忽而有一道劲疾的掌风打偏了他的剑,长剑脱手而出,没入一旁的巨石中。
谢辞赤红着眼,看着江景昀。
宋花眠也跟着回过头,语气有些不好:“景王这是何意?小王爷只不过是要诛杀一个乱臣贼子罢了。”
江景昀没有回答宋花眠,而是转过头对着身后突然出现的玄虎营将士说道:“把人带回明镜司。”
“舅舅?”谢辞吸了吸鼻子,不解地看着江景昀。
“是非如何,自有定夺。”江景昀道,“更何况,青虬已经换代了。”
谢辞闻言,愣了愣,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谢谙。
“回去吧,让陈无计好好给你看看。”江景昀打横抱着谢谙,足尖轻点,御剑而去。
泰安帝望着二人离开的身影,闭了闭眼,嘴里溢出一丝无奈的轻叹,在谢辞与宋花眠二人那几欲吃人的目光中被押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