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昧仁面色如常道:“你们看,就是这么试探。此法胜在出其不意,你们以后也可勤加练习。”

师弟们纷纷醍醐灌顶,个个振奋地道:“实乃妙招!”“记下了!”“回头你和我试试?”

却未留意,白悦光一张白净的面皮早已烧得通红。

水道渐行渐阔,水路交汇后,水面上同行的船只也多起来。

贺梅辛朝着这些船只逐一细细看去,心道不对。

这时,身旁的司空无情抱臂道:“古怪,古怪得很。”

贺梅辛与他对视一眼,点头道:“此处产鱼,河道上的船多为渔船,风吹日晒下船身应当比较破旧。可近处这五六只船,虽故意制成朴素样子,船内还有渔网、鱼叉等,船身却极新,制船的木材更是上品,一般渔民怎有如此财力。”

司空无情接口继续道:“不仅如此,那几个船头的摇橹之人,穿着倒是像渔夫,可头上却都罩了一个斗笠。笑话,又不是什么孤舟蓑笠翁,遮住视线,还抓不抓鱼了?”

二人都未再说,相视中,答案已经了然于胸。

扮渔夫、戴斗笠,并非是为了遮蔽自己视线。

而是为了混淆他人的视线。

司空无情忽而转过来,意味深长地笑道:“邪道少主将正道君子绑为人质,百般刁难;正道君子不堪其辱,两人兵戎相向,大打一场。怎么样,这个故事够不够合理?”

“很是合理。”贺梅辛心领神会,微微仰视眼前的司空无情,猝然,一把抽出怀内拂尘,义正辞严朗道:“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司空无情眉头一挑,转而笑道:“入戏真快。”随即扬起长鞭,飒飒作响,叫嚣道:“哈哈哈哈哈,道长,有胆魄,敢在我司空无情面前叫板的人,你还是头一个!也好,今日你我二人便在此处一决雌雄!”

言罢,二人十分默契地共同跳上船篷。那船篷本来只草草支着,无法承重,二人却生生用轻功点地,竟在船篷上打起来!

鞭影攒动,拂尘削风,两人灵力翻涌带起的杀气竟将船便水面炸开,一时水浪四溅,激烈壮阔。

师弟们见贺师兄和司空无情真的打起来,立刻想要帮忙,白悦光和冰昧仁虽不知内情,却道或许是他俩的什么独特情趣玩法,连连将师弟们拦了下来;

而萧若柠弟子一条船上,被司空无情打怕了不说,更是看两人都不顺眼,巴不得互相打死才好,更不会出手。

于是,一时间,贺梅辛与司空无情二人旁若无人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贺梅辛正色道:“听闻邪道少主凶残乖戾,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拂尘在手中一转,眼看直挑司空无情的咽喉,却“不知为何”偏了分毫,没打中人,却带起一阵强风来,掀翻了近处一条船上“渔夫”的斗笠。

看清那“渔夫”的脸时,贺梅辛神色一凝,收回拂尘时在司空无情耳边飞快轻声道:“是尚阳宫阮子瑜。”

司空无情仿若未闻,轻狂嗤笑道:“听闻正道首徒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然也是名不虚传!道长,我看你是不必修炼了,做朵倾国名花,岂不更美?哈哈哈哈哈!”一边笑,一边长鞭抽去,却“意外”打偏,打翻了另一条船上“渔夫”的斗笠。

司空无情继续喋喋不休:“秦楼楚馆我最熟了,回头给你介绍介绍——哎,你别瞪我嘛,怕死了,你看,都打偏了!”找准时机,忽而凑到贺梅辛耳边耳语道:“这个是北海门秋飞鸾。”

二人你来我往,直掀翻了六个假渔夫的斗笠。随只一瞬,但足以看清,这六人,皆是江湖正派中成名已久、有头有脸的人物!

溯水镇弹丸之地,又并非他们门派辖区,这六位正道大能何故一齐乔装改扮,掩人耳目地同时出现在溯水镇?

确实古怪。

正在这时,水面上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叫!

这声音既尖且细,像猫叫又像婴儿啼哭,只是比之更尖利难听百倍。

偌大的水面上,贺梅辛立刻锁定:这叫声,正是从尚阳宫的阮子瑜身上发出的!

忽然,从阮子瑜身上掉出来一个东西。

准确地说,不是掉出来,而是那东西自己从他身上“走”出来的。

那是个葫芦——是一个表皮生得皱皱巴巴,却长了眼睛、鼻子、手和脚的葫芦!

这葫芦嘴上,开了一朵喇叭形状的花,而那像婴儿一样的尖叫,就是从它嘴里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