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岐大蛇自诞生之日起第一次滋生出了嫉妒的情感,感受着那份自祂的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力量,八岐大蛇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不由苦笑,这就是嫉妒的感觉吗?果然……他人的恶念与自身所产生的恶念带给祂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这可真是,真是令祂兴奋啊!
八岐大蛇按捺住自己心头宛如开闸泄洪一般涌现而出的各种复杂的情感,用着最平淡的语气与他叙说着之后发生的一切——并非祂的自控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而是因为祂担心,如果祂不这样割裂开感性与理智,以长久以来的习惯语气来进行这场谈话的话,祂怕不等祂讲述完,祂便已经忍不住将这个冒犯神威的付丧神拉入狭间,将之神隐了。
相信祂,祂绝对有这个实力,即使他是十拳剑的付丧神,但是祂可是连须佐之男都未能将其真正斩杀的八岐大蛇啊!
将一切交代完毕,不等沈砚再次开口,八岐大蛇便已然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神降,就连一直以来从未松懈过地停留在源赖远身上监视他的意志也一并收了回去,端坐于狭间的恶念王座之上的邪神垂眸驱散了衣袍下摆攀染上祂的狭间恶念,平复着自己略有些急促的呼吸,或许他应该更加正视沈砚对他的影响,毕竟,因为狂傲而忽略问题以致阴沟里翻船的事件他也没少见识,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只是,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缘],竟然让祂如此难以自控呢?八岐大蛇终于再次升起了追溯自己的本源的想法,毕竟任何[缘]必然都不是毫无缘由的,祂坚信祂与沈砚之间的[缘]必然始于那份祂未曾窥见过的过去。
即使倍感无趣依旧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世间之恶的邪神在被迫沉眠的那段时间之后,第一次阖上了双目,因为祂想去寻求一个答案,或许,在祂再次睁开眼睛后,祂便已然找到了那份答案……
邪神闭目,狭间翻腾的恶念倒卷而上瞬间吞噬了邪神的神体,本就由恶念凝聚的王座也随之归于初态,本该一片死寂的狭间终于重归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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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岐大蛇的突然离去是沈砚与源赖远都没有料到的,二人面面相觑半晌,终是搞不明白祂的脑回路,只得将注意力再次放回到了此次的事情上——藤原伊周能够在少时位极人臣并非没有道理,至少当他认真起来笼络人心时效果还是相当可观的,比如这次这位慨然赴死的阴阳师显然就是被他忽悠瘸了。
是的,就是忽悠。
藤原伊周的能力确实值得肯定,但是他的手段与人品也确实令人不屑至极。
毕竟,沈砚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从一开始画饼就画个假的、一切全靠忽悠、只想空手套白狼的人间之屑。他也不怕有一天被拆穿被自己的手下带头掐死吗?沈砚真的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为什么这种屑竟然还有人相信?他们是真的出生时忘记带上脑子了吗?
沈砚知道自己这么说或许有些事后诸葛的嫌疑,但是……一定是那位阴阳师太好忽悠了吧?毕竟,沈砚实在无法理解他的“理想”与他愿意为了“理想”为了藤原伊周效死的决心。毕竟,作为一个正常人,他觉得那个所谓的“理想”无论怎么想都是想当然与不切实际的。然而,不幸的是,被骗的“受害者”竟然不止那位藤原氏的阴阳师一人……
也不知道是这个国度、这个民族的文化作祟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这里的人们似乎惯会为了一些看上去崇高但实则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理想”而舍弃一切。就好像……一种群体性的心理疾病……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中二病吧,沈砚默默地想着。毕竟他实在不理解他们想要通过祭祀八岐大蛇来换取力量毁灭黄泉以消弭生与死的界限的想法,至少在沈砚看来,八岐大蛇如果真的有这种能力祂自己就不必被困狭间那么久了,当然也有可能只是祂自己不想出来而已,毕竟从这位邪神在人间所拥有的信徒数目来说,祂想要自狭间降临此世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神降对于载体的要求虽高,但是如果不计损耗的话下限也是可以低到一定程度的,至少不至于构成八岐大蛇回归的阻碍。所以说……邪神果然是邪神,这脑回路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啊!
另外,单就藤原伊周用来忽悠他们的这个崇高而伟大的“理想”而言,沈砚就觉得理解不能。毕竟,如果生命的尽头是死亡那就毁灭死亡令生命不得不延续下去……这种思路简直就是逻辑鬼才啊!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仅有生存与死亡两种选择,还有生不如死这种选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