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如这样,吃完了饭,咱们给驻地做一场现场转播吧,统帅七十多岁了,得这么一个年少有为的儿子不容易,总得让他亲眼看到儿子的下场。”翟晨笑着拦道。
翟晨叛军自称翟家军,军旗以黑金“Z”字为标识,仿佛他们自己也回避了Beta的身份。瀛洲岛四面环海,温度在零下18°左右,这里自然条件恶劣,物资条件也奇差,工农业发展接近原始状态,不像驻地军人以高纯度精致剪裁的毛呢大衣避寒,他们则是用带毛的兽皮来遮风挡雨。
校场里灯火通明,巴可达被关到铁笼子里,饭后行刑。于凯峰已被翟晨奉为座上宾,翟晨赏了他一件黑色貂皮大氅,于凯峰把Art的军装脱下,换上这套土匪一样的军装,威风凛凛,跟他的圆寸头和野性十足的脸还很搭,仿佛他不是刚叛变的军人,而是在这里占山为王、驻扎了十几年的本地土匪。
“这些年我被你们A军困到这个鬼地方,没过上一天好日子,”翟晨笑着跟于凯峰碰杯,“不过我知道你们也过得憋屈。”
“是啊,军人的使命是打仗,这些年你们安分守己,我们也是鸟尽弓藏。”于凯峰毫无顾忌,一仰头,喝下了这杯酒。
“……你真是一点都不设防,我们Beta可是习惯用药的,不怕我在酒里给你掺点什么吗?”翟晨问道。
于凯峰笑道:“连蔡大智这种货色你都拉拢,可见你想返回驻地的心有多么强烈了。说实话,现在的A军只有我能指使得了,你若动了我,就别再做回驻地的梦。”
“痛快!我就喜欢你这么干脆的年轻人,”翟晨大声笑道,“既然如此,我就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要一样东西,你得给我送来。”
“我知道,”于凯峰自斟自饮一杯,“统帅的脑袋。”
“那是第二件,我首先想要得到的,是一个人,”翟晨摩挲着手,闪烁其词,“那个人,刚被你弄到牢里。”
于凯峰想起蔡大智手里那一份血检报告,心里已经有数了,但他故意不说:“哦?我弄到牢里的人可不少,难道是鲁彦鄯?”
“那个老匹夫已经被你杀了,我早就知道,”翟晨瞥了于凯峰一眼,叹了口气,“是Omega校长乌莲,16年前,他从我身边逃走,后来我辗转得知……他当时怀了我的骨肉。”
于凯峰这才知道为什么翟晨不安享晚年,一定要再出山,而且这么快就信任了自己。
“一个跑了的老婆和没见过面的孩子……”于凯峰难以理解这杀人不见血的枭雄到了晚年才生出的柔情。
“你不懂,活到我这么老了以后,最重要和最想念的,就是妻儿了,”翟晨看向于凯峰,“那个孩子……我听说乌莲给了你,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给我们的孩子挑一个最优秀的Alpha,你和巴可达都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所以,你们是抢夺我们的孩子吗?”
于凯峰:“……”
当时于凯峰和巴可达换妻、抢妻的事闹得风风雨雨,俩人为了保护尹桐,不约而同地在媒体方面一起抹去了他的名字和身份,但乌莲因私生子和贿赂一事被判入狱,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所以远在瀛洲以南的翟晨联系上下文,得出这一结论。
于凯峰一时犯了难,青羚是死是活虽与他无关,他本人对青羚也颇有微词,但这不是他把青羚这个Omega牵扯出来的理由,他无权帮青羚认爹。
翟晨看他冷着脸不说话,以为自己说对了,安慰道:“咱们回驻地以后,把乌莲和我的孩子救出来,我会说服那孩子跟你。”
翟晨又看了一眼巴可达,不屑道:“这王子有什么好的。”
于凯峰心想你和乌莲真不愧是夫妻,总想把儿子塞给我。
“哟,这么说你们现在不是同盟而是翁婿了?”巴可达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气笑了,“于凯峰,你猜我死到你手里,他会怎么想?你伪善的一面就被拆穿了。”
于凯峰怕他说出尹桐的名字,怒气冲冲道:“你多吃点吧,闭上你的嘴,做个饱死鬼。”
Beta叛军的食材太可怕了,应该说是瀛洲岛也就这些东西算是好的了,不知道是麋鼠还是蝎子、蛇什么的肉,烤了一大堆,被端到桌子中央。
巴可达看好戏一样看向于凯峰,他参军接近两个多月,于凯峰每天虽然与飞鹰部队可以说是同吃同睡,但到底是大少爷,脏了臭了的东西都皱着眉头躲很远,有一天半夜回来,把樊志钢打了个半死,原因是樊志钢喝醉了吐了走廊一地不清理。
于凯峰宁愿饿着也不吃烤虫,看着眼前这烤得诡异的动物,身子本能地往后一撤,微微蹙眉。
“凯峰,吃这个,眼镜蛇肉。”翟晨挑起了胖胖的一大根条状物,扔到了于凯峰的餐盘里。
于凯峰谢过后拿起一把长刀,把蛇肉挑了起来,若无其事地大口大口咬碎,嚼了起来。
饭后,站在全水星实况转播信号灯下、蓝帕格海面的轮船上,于凯峰把枪举向巴可达,笑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巴可达站在船头上,风吹起他的头发,他脸上带着一贯戏谑的微笑,说道:“我还能说什么呢?就……水星万岁吧。”
于凯峰点了下头,朝他的胸膛和胳膊连开了数十枪,把他的前胸打成了筛子,然后一脚把他踢进海里。
血红的海水上白鸥嘶鸣,映照在傍晚的夜空中,像是为这个年轻的王子做着某种祭奠。
于凯峰离开后的第15天,尹桐坐在教室里,终于在电视的实况直播里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