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是白修岐。”

对!那可是白修岐!

前前后后三句话,众人下意识在心中附和,待人说完好一阵后才反应过来,这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是来自于何人。却是不由惊讶,这位竟然会为仙道仙首说话!

沈墨闫对于众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毫不在意,只极淡了瞥了身侧的小弟子一眼。小弟子会意,忙往前一步,伸手将师尊从软椅上扶了起来。沈墨闫起身,行至沧海现二人面前,目光清泠泠地在两人身上扫过,开口时声调却较之前又冷了两分。

“他渡劫那日,你们在场?”这话虽是问的两人,然他看着的却是夏乐山。

夏乐山依旧目色沉沉,闻言声音也沉了几分:“不曾,门主这一次天劫来的十分突然,他自己都未曾做好全然的准备,又怎会事先告知我等。”

云海生附和:“门主在发现天劫突临之时,便即刻寻了一处无人山峰,随后设下结界防止门中弟子误入。我等同诸位一般,皆对门主的实力绝对信任,当时并未曾进入结界,而只是在结界外护法。待得察觉不对劲之时,我等匆忙闯入结界,却是再寻不着门主的半分气息。门中放置的属于门主的‘不熄灯’亦是灭了去。”

莫媚儿回过神来,闻言忍不住道:“察觉不对劲?你们察觉到了什么?”

云海生正要开口,却是被夏乐山伸手拦了一拦。夏乐山收回手,随后略微往前一步,腰背挺直,一字一句道:“雷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直落了八十道,劫云便散了。我等去寻时,连师弟的半分神识都未曾探到!”他与白修岐乃是一师同门的师兄弟,在白修岐任门主之前,他皆是唤对方“师弟”,如今用来,终是显出了几分被硬生生压抑的哀伤。

众人听罢却是有些恍然,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直落到八十道方才散去。最后一道天雷为何不曾落下?自是因为渡劫之人肉身消弭,连神魂都被劈得一干二净,天雷落无可落,自然便只有消散一途了。

这般一番解释说明,倒是让众人方听到消息时的震惊稍缓了一些,虽想起时仍觉得不可思议,然,细细一想,却又是理所当然。渡劫飞升,岂是能用常理来判定的,再强的人,在天劫面前,都有失败的可能。

他们在座十七人皆处于渡劫期,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天劫,下一次再见,也不知是否还是这几张老面孔。一时间,诸位大能皆沉默了下来,颇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悲怆感。

“哼。”一道轻哼打破静谧,只听那清冷的调子,便知是谁。

莫媚儿偏头朝着站在场中的沈墨闫看去,恰好撞上了对方还不及抿平的唇角,她微微一愣,思绪便忍不住开了个小岔:这人,怎么连这满是嘲讽的样子都这般好看!

沈墨闫微侧首扫过在场的九位仙尊,这些人,他见过许多次,然而到如今他都不甚能记得住对方的脸。往年仙魔大会,他看的最多的,就是白修岐的那张脸,只可惜今日是见不到了,还真的挺有些可惜。

他收回目光,淡声道:“你们若真信那人死了,那便占了他的那些位置去,日后那人若是回来,便住到本尊的墨颜宫也无不可。齐白,回宫。”齐白,是他家小弟子的名。

小弟子齐白一直低眉顺目垂首候在一旁,闻言抬手将东西收进了储物镯,跟在自家师尊身后便离开了。

赤霞山顶上的众人面面相觑,至于心中是如何曲折复杂,便只有自家知晓了。

第3章

仙道仙首身陨魂消,魔道至尊又甩袖离场,一时间,赤霞山顶的气氛很是有些古怪。只是这仙魔大会既已召开,山顶之下的结界中各个弟子还在各自比试,几位仙尊魔尊们自是不好也跟着散了,便只能相互颔首示意之后又坐了回去。

一艘玉色飞梭从赤霞山顶急掠而出,气息毫无遮掩,很是有些嚣张。众仙尊魔尊稍一感应便知晓那是谁人的座驾,当下便都装聋作哑,像是从未曾察觉一般。只不过,那位离开之前的话,却言犹在耳。

白修岐占的位置?无非就是仙首与沧海现门主,以及十大仙尊之一。

而无论是仙首也好,沧海现门主也罢,那皆属于仙道内部事宜,倒是于魔道无甚太大的干系。

但这十大仙尊就不一样了。

以往,仙道十大仙尊,魔道八大魔尊,在顶层实力上来看,人数上虽然仙道占优,然魔道到底手段繁杂,真要斗起来,两边相差无几。然,现如今,仙道实力最强劲的白修岐出了事……

有仙尊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心中不由低叹:这仙魔两道和平共处了千年,看来是要变上一变了。

沈墨闫懒懒地靠在榻上,双眸微盍,像是有些累了。然而,根据齐白这些时日的观察,知晓自家师尊平日里就是这么个懒洋洋的样子。他查看了一番飞梭内的阵法,更换了其内几颗灵力不足的灵石,方凑至沈墨闫身边问道:“师尊,我们回宫么?”

虽明知自家师尊根本就未曾入睡,齐白在开口时却仍是放低了音量,生怕将人给惊着了一般。沈墨闫闻言微抬了抬眼,几近无声地应了一个:“嗯。”

看他的架势,这是真的有些想睡了。修真者精力体能较之寻常人自是要强上许多,如沈墨闫这般的大能,更是早就已经不食五谷,不思睡眠,即便真的是耗了精力,也是打坐修炼更能够有效一些。然而,他家师尊却是与众不同,齐白觉得,自家师尊都是靠睡觉来修炼的。

他抬手轻抚过左手腕上的储物镯,他的储物镯里被自家师尊塞了一堆儿数不清的东西,每一样皆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珍品,像是之前在赤霞山顶上取出来的那几件让外人眼红不已的东西,在他的储物镯里,可不止堆着一件两件。他取了一条洛桑棉织就的薄被,这洛桑棉来自于洛桑花的茎干,柔软轻薄,自带淡雅清香,十分适合旅途中的小憩。

取被子的时候,他还顺带拿了一件东西出来,在给师尊盖上洛桑薄被的时候,顺便将之放在了榻边。做完这些,他便直起身想坐至一旁修炼,只不过还未曾迈步,便被叫住了。

沈墨闫极淡地瞥了一眼枕边的东西,正是之前他丢给齐白,让他戴着捧酒壶的九天玉蛹金丝套:“作甚?”给出去的东西,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