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回到长安以后,周楚深便被下到了狱中,福王被圈禁在府中,没人来和他来要个说法,更没人说他僭越皇权。
他暂时不想见他们,可有个人他还不得不审。
皇轩烬披着靛蓝色燕居服,看这儿他面前已断了一臂跪在地上的沈安。
“你是福王的人?”他问沈安。
“我是长庚帝的人。”沈安的唇色如土,他声音颤抖着说。
“那你为何……”
“东煌不能有一个傻子做皇帝!”沈安嘶喊道,这句话像是要用尽他全部的力气,“如果南河帝只是年幼,那我心甘情愿侍奉他身前,等他长大,自然可成一代君主。可如今的南河帝不过稚童之智,让他在这里,难道不就是平白让人辱没吗?”
“我怕他有一日……不得不青衣侑酒!”
“你怕,怕他永远只能当个傀儡吗?”皇轩烬问。
“这是帝王威仪,是皇家尊严,我不能不以身守之。”沈安垂首道。
“所以你让南河帝玉碎以全吗?”皇轩离忧走到了沈安面前,看着这位曾经侍奉与长庚帝身前的老伴当。
沈安垂着手,鲜血将他手臂上的纱布染红。
“你怎么和那些文臣有了一样的毛病,救不了你的君,就去逼别人玉碎。”皇轩离忧看着沈安说。
“我一个在宫中待了五十多年的大监,又能做什么呢?”沈安像是嘲弄着自己,“我也就只能凭着这具老身去做点我能做的了。”
“去守住那毫无意义的面子,就是你能做的?”
“如今看来,我连这个……也做不到了。”
“沈总管,你糊涂了啊。”皇轩离忧看着枕羽轩外的婆娑竹影,“我记得我当年第一次来长安,你不是这样的。”
“让娘娘笑话了。”
“你不是让我笑话,你是差点害死东煌啊。”皇轩离忧叹着气,“你可知长庚帝为何会传位南河帝。”
“自然是为了换皇轩将军一个顺心,怕他为夺权,屠了他所有的皇嗣。”沈安说。
“所以,长庚帝给他安排了一个傻子做皇帝是吗?”皇轩离忧说。
沈安没有说话。
“长庚帝总是聪明太过,可他到底还是聪明。他知道怎么做能换得皇轩的忠诚,有些人的忠诚可比帝王威仪重要的多。”
女人低眼看着沈安,她眼中像是怜悯,如菩萨低眉。
沈安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他笑了出来,然后抬头看着坐在侧座上的皇轩将军。
“是……是我糊涂了。”他看着皇轩烬,“将军,您……。”
他用断臂向着皇轩烬爬去,像是将死的老狗要得到一个承诺,他的眼死死盯着侧座上的少年,“将军,您当真?”
他要一个答案,要一个承诺,一个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承诺。
“当真。”皇轩烬说。
沈安突然笑了,他的牙齿掉光了一半,当初长庚帝还劝他该注意着别吃硬的了,骨头也别啃了……
然后他跪在皇轩烬面前,认认真真地磕了三次长头。
他又跪着转向了皇轩离忧,“皇后,长庚帝让我跟您说,您以后不必担心他醉酒之后再去叨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