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轩烬皱着眉有些无奈地看着长庚帝。
“当年我为夺帝位,谋划了十年。甚至连娶你姑姑也在我的谋划里。可你就这么杀上来了。你是个疯子。”
“我自诩不是个残暴之君,也不是无能之辈。可我救不了东煌,我也想守它,但我守不住了。我想过很多回,要不直接毁了它算了,很多回。这江山太好了,好到我不想平白把这样好的江山留给别人。”
“不过,你在我彻底毁掉它之前,过来了。”
那个傲然了一辈子的帝王突然不笑了,当那笑意从他脸上消失,他看上去甚至有些骇人。
“你知道我不会想听这些的。”皇轩烬说。
“我知道,我只是想对你说说而已。至于你怎么想,和我无关。”长庚帝说。
“这江山很好,但是太冷了。太冷了啊。”长庚帝看着明堂之外的天。
“当年我欲夺皇轩家八百年荣封,有位肱骨老臣撞死在了朱雀门前的钟上,还有三千雅士跪于雪中,跪了三天三夜。好像还冻死了几个,我记不得了。”长庚帝说。
“我知道。”皇轩烬说。
“当时我想,若是这个国家还有肱骨老臣愿为国臣抢钟而死,有三千雅士敢违圣意,那这个国家或许还有救。”长庚帝抬头看着身边明灭的烛火轻笑了一声。
“很奇怪,当年我为了登帝位,杀了好几位皇兄皇弟,登位以后还斩了不少跟随我的幕卿僚客。可如今我老了,倒念起旧了。”长庚帝揣着袖子,他的语气又淡然了下来。
长庚帝侧过脸看着少年,“你于五音坊中说你全都要,可是真的?”
皇轩烬点头。
长庚帝转过头静默了很久,最终他笑了笑,“诏书我已给了沈安,册封你为神凰将军,龙承琀为下一任帝王。你若是还不满意,杀了那个傻子就是。”
他站起身,踩着台阶向下走。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长庚帝狂笑着,然后像是突然踩空了般从台阶上跌落。
沉重的衮袍卷落在地。
鲜血从他口中流出。
明堂外,怀素抱着琴从树上落下。
她从维希佩尔身边经过,“我最后弹得这首曲子叫《明月十三邀》。”
八百年前也曾有位鹿氏少年持剑杀上这凌霄,他身负数箭,在这千军中大喊着——明月何辜?
只是他最终还是身死于此。
帝郊灵台。
王知无看着面前已经落定的骰子,“你赢了。”
然而对面已经没有了声响,巨大的星盘之下广寿子顿首而死。
圆觉踩在步天阶上看着最后的星象。
“顿饮长生天上酒,常栽不死洞中花……”
皇轩烬看着明堂外长安的天,还真是暗的像压下来一样。
他拎起了长庚帝的冠冕,从台阶上走下,迈出明堂的门槛。
刚刚还视他为仇寇的千军无声跪于明堂前。
他抬起头看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