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轩烬抬起腿揣着诊所的大门。
然而却始终没有回应。
呼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我记得另一条街也有诊所的。”皇轩烬舔了舔嘴唇说,然后背着老头跑向另一条大道。
“小烬啊,把我放下来吧。”老头趴在他的背上声音虚弱地说:“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不想奔波了,这样挺好的。”
“让我看看雪吧。”老头说:“我活了一辈子,还没好好看过雪呢。”
皇轩烬背着老头,咬着牙点了点头。
他把老头放在了皇后大道的长椅上,然后坐在了旁边。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雪落。
“挺好的,”老头抬起头,抬起手接住落下的雪,他身上的温度很高,雪刚落上去就化了,“我感觉,我只年轻了十岁,却老了很久很久。”
“以前我一直觉得人是很特殊的,怎么也该是神最眷顾的子女,是会成为大地之主的。”老头说:“不过后来想想却觉得人和花花草草没什么区别。有的时候这么想就什么都懂了,哪有什么命运和神迹。我们生、我们长,我们死亡,一切不过自然而已。 ”
“有的时候我仿佛能听见自己身体的声音,以前我听他拔节,现在我听它衰老。”
“小烬,和我讲讲第二次黄昏之役吧。”老头突然说。
“你想听?”皇轩烬问。
老头点了点头。
“你想听,我却没什么好讲的。”
“讲讲吧,一直把那些东西放在心底,视而不见也不是回事的。有的时候,你以为乱成一团麻,结成死结的东西,说开了,其实也就是几根线头罢了。”老头说。
“那我说了。”
“恩。”
“在那场战争中,皇轩家遇见了前所未有的敌人——异兽。而皇轩家的众人英勇奋战,偶然发现它们的血居然就是燃料,于是我们把它们烤成了很好吃烧烤。于是战争结束。”
“这种时候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老头嘟囔着说。
“好,我正经一点。那场战争里皇帝老儿派了两个将军过来,我刚到那里他们都很不服我。于是我用花雕酒把他们灌醉了,让他们当众脱得只剩裤子,于是我拿到了他们的把柄。他们不得不只听我的,不停皇帝的,于是我带着三军大杀四方……”
“我都说了,靠谱点!”老头不满道。
“好好好,我好好说就是了。”
“那年正是漠北的冬季,皇轩家被调令守在居庸关,我随皇轩家秋收农赶到居庸关之时,莽莽草原上荒无人烟。居庸关外便是赤松,曾经我的祖宗皇轩且尘便是在那打了一场闻名后世的赤松之战……”
皇轩烬慢慢讲着,他像是要把那些他曾经强塞进箱子里的东西慢慢地抠出来。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东西,居然还这么清晰可见。
“那年居庸关还有两位将领看守,分别是早已守了居庸关数十年的贪狼将军和因北祭而来的禄存将军。”
……
……
“我还记得,他和我说,我欠他一壶花雕酒……”
“后来,连我自己都不敢想当初我是不是选对了。”
他不知道他是在讲给老头听,还是在讲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