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发带垂落。
他走到龙璎珞的车辇旁,从繁重的衣袖中伸出手,少年的手腕藏在红黑二色的袖口中,清瘦如竹节。
龙璎珞以扇遮面,将手搭在子尘的掌中。
九重锦衣从花辇上滑落。
三揖三让。
却忽然间听闻门外有争吵声。
“怎么回事?”子尘擦净了双手抬眼问。
“回少主,外面有人说是要为少主贺礼。”
子尘皱了皱眉,“什么人?”
“……看样子是些色目人。”
坐席之间的众人窃窃私语,如今在长安看见西陆的色目人不是什么稀罕事,可那些西陆的人又怎么会来参加皇轩家少主的昏礼?
“让他们进来。”子尘说。
数十名身着白色亚瑟军装的圣殿骑士踏着行军步走入礼堂当中,像是油画中的执剑骑士突然闯入了东方蜀绣画中。
红衣的少年转身,看着队伍正中的男人缓缓拿下浅露帷帽,帷帽下的那双眼如同阿斯加德的天空般冷冽。
“亚瑟执政官维希佩尔,贺皇轩家少主与东煌公主喜结连理。”男人身着白色礼服,胸口别着一束用蓝色绸带系着的神眷花。
子尘仍旧只是看着男人,“路途遥远,殿下又何必亲自前来。”
“好歹算是相识一场,便是你的婚礼我都来不得吗?”维希佩尔侧头看着子尘,眉目轻皱,竟分不清是阴鸷还是委屈。
子尘笑了笑,“殿下能来,我自是荣幸。来人,为亚瑟执政官殿下设座。”
“他是谁。”龙璎珞有些担忧地看着子尘,眉眼安静如秋水。
“一位故友。”子尘轻声说。
他的声音很轻,在这铺红庄重的礼堂间像是一粒尘埃悄悄落下。
维希佩尔已毫不客气地坐于席上,一身白衣在遍目的红色中突兀如素帛。
胸口的系着神眷花的蓝色丝带在风中摇曳。
而他的眼冷如翡翠。
行沃盥礼,温热的水从少年清瘦的手上浇下。
他眉目间天生衿贵,如今被人伺候着像是他本便是万般金贵锦绣养成,半分尘土未沾过。
他合该是胎纯釉净的青瓷,半点磕碰经不得。
红布拭手。
自维希佩尔落座,子尘再未看过一眼台下,他如同祭祀的贞人般恭恭敬敬依礼而行。而维希佩尔却始终在台下一目不瞬地看着红衣的少年。
好样的,还真是好样的。
同牢合卺。
子尘从侍者手中端过用红线系着的酒卺。
“我突然有件事想要对皇轩少主说。”维希佩尔突然看着子尘说,那双眼冰冷如冬季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