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少主想好了吗?”廉贞将军轻拍着自己的战马,眼神深处尽是戾气, “跪还是不跪。”
“我乃江南皇轩,帝王不跪, 又岂会跪你。”子尘一字一字说道,他抬起头看着廉贞将军,黑色的眼如同曜石。
廉贞将军莫名觉得身上一冷, 像是被子尘的眼神惊到,明明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少爷罢了。但那样的眼神却像是身后有着千军万马。
廉贞将军定了定,将玉轴的圣旨抖开。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廉贞将军的眼神从圣旨上掠过看着于跪着的众人中不跪不拜的皇轩少主。
“江南皇轩,叛国通敌, 与亚瑟伐纳等夷类共谋之,意欲危害东煌百世基业。”
箭雨突然于数千名从龙骑中射出!箭雨遮天, 将烈日荒漠变成了阴影下的地狱。
破空的黑羽箭如同大片鸦群!
皇轩家的死士方才都将利剑合鞘放在了面前的沙漠上, 箭雨突至,大半未等出鞘便中了箭。
“今日于西域荒漠,诛之!”箭雨落下大片的阴影之上廉贞将军缓缓将玉轴的圣旨收起。
“钦此!”
尘土飞扬, 旌旗蔽空。
子尘扯着马缰抬头看着高处的廉贞将军,他的嘴唇近乎发白。
他拿起身旁的却邪剑,像是要拔剑而战。
“皇轩少主这是要谋反吗?看来那些密奏上的都是真的了,皇轩家果然已经和亚瑟伐纳那些蛮夷共谋。”廉贞将军挑唇笑道。
毕方按下子尘手中的剑, “烬少主,不可!”
子尘看着高处冷笑着的廉贞将军,突然觉得他的笑阴寒如同冰刃。
他想起八岁那年他被父亲领着去长安拜见长庚帝, 长庚帝的脸被挡在十二道珠帘之后。
父亲告诉他那是冕旒,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纩充耳,所以塞聪。
明有所不见,聪有所不闻。
天子举大德,而恕小罪。
可他却分明看到了微微晃动的冕旒之后皇上嘴角的冷笑,于是他忘记了帝王的赏赐,忘记了诸臣的朝拜,只敢躲在父亲身后,看着帝王嘴角带着冷笑冲他们挥手。
手背向外,四指向后扬着,退下吧。
而如今,皇轩家真的就要退下了。
他看着廉贞将军嘴角的冷笑,突然想起了那年皇上嘴角的笑意。
子尘抬头看着廉贞将军,额上系着的黑色额带沾上了鲜血,那双眼如同被困的野兽。他对着高处扬起了剑,“杀!”
——何者为家?
——何者为国?
如今他的家没了,他的国要他死!
他看到了鲜血,看到了厮杀,看到帝王嘴角的冷笑。他举起剑向着最高处冷笑着的人冲去,马蹄陷在黄沙之中,鲜血从他身旁溅落,而他只是不知疲惫的冲锋!
他像是要冲破曾经那个天低云暗的长安一样!
那个庙堂阴暗,臣子绯衣而跪的长安!
他举起剑,想要刺向廉贞将军。
一名名身着玄铁重甲的从龙铁骑死于他的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