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尘有些不自然地从厨房走了出去然后翻到了床上,维希佩尔关掉灯躺在了他身边,目光幽幽地看着子尘凌乱的黑发,“需要我帮忙吗?”
“不!”
维希佩尔轻笑了一下跌回自己的那边,借着窗外微亮的光线看着身旁的少年。
06
蓝黑色的光线从窗中照入,窗外的大雨还未止歇,恐怕今天都停不了了,明明已经到了破晓,所有的一切都还黑暗如夜晚,只有天际有着惨淡的一抹白色的光亮。
子尘从床上支起上半身,看着窗外的雨幕,他知道他必须要走了。但他的手却被维希佩尔紧紧地握着,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
他慢慢掰开维希佩尔的手,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这个强大如帝王,冷峻如冰川的男人就睡在他的旁边,脸上的高烧退去了一点却仍旧虚弱地让人心疼。他偏向着他躺着,就像一只依赖着主人的大型犬一样。
昨晚的衣服没有完全晾干,还带着一点潮湿,子尘将衣服换了回来,最后回着头看了看床上仍旧睡着的男人。
你看啊,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还是会觉得男人好看。
在男人面前,他像是永远都没有什么出息。
他爬上了窗户,双手撑在床沿上看着窗外。
维尔和唐德已经离开了,门外的守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撤了,整座宫殿在无尽的雨幕中显得有几分荒凉,子尘第一次知道原来辉煌的金宫也会有如此荒凉的时候。
冰冷的雨水从他脸上滑落。
他决绝地从窗上跳了下去。
“小凰鸟!”
他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这世上除了维希佩尔没有人会这么叫他。
子尘回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过来的维希佩尔,男人虚弱地喘息着,大雨在他身上打出了一层光晕,他身上仍旧穿着那件单薄的白色衬衫,腿上包扎好的纱布上缓缓晕染出血迹。
他看见维希佩尔近乎绝望地摇着头,他跌倒在无边的雨幕之中,银色的长发披在湿透的衬衫上。
“……不要走。”
子尘咬着自己的嘴唇,“维希佩尔……不可能的。”
“我没有杀你父亲……”维希佩尔在冰冷的雨幕中看着子尘说,“他……知道他赢不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杀他……”
男人的声音近乎喑哑。
“……我没有。”
那个男人为了皇轩家,为了东煌的百姓赴了维希佩尔的约。
然而在那场铺天盖地的桃花之中,那个男人知道他赢不了了。
他纵有一身剑术无双,可到底已经是英雄末路,这数月他不过强撑着没有倒下罢了。
可若不交出玉符,他不配再为皇轩昼。
若交出玉符,他更不配再配为皇轩家主。
最终,他以他自己的一死换一个忠义两全。鲜血将八百里的桃花染成血红。他死在了自己的却邪剑下。
他死的时候估计是想起了早上那个云鬓歪斜红衣颓落的女人靠在门扉上望着他。
桃花零落,盛世江南。
等在轩中的红衣女人到底没有等回他。
“维希佩尔,”子尘近乎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能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