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夜晚,太一号安静地行驶在辽阔的海域上。
司天命正靠在船栏处,身上月白色长衫被海风吹起,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子尘走到了他身边和他一起看远处的大海和天际皆成暗蓝。
“舅舅,接下来该怎么办?”子尘问司天命,他黑色的眼像是和远处的海面一样泛着雾气。
“还不太清楚,本来是想要在西域趁着那场宴会把维希佩尔杀死的,连伐纳帝国都弄来我们这边了,可谁知道猎骄靡竟然临阵倒戈,害得我们差点全死在那场宴会上。不好办啊,不好办。”司天命把扇子拍在手上说。
他的语气像是很苦恼一样,可神色却半分焦虑都没有,仍旧是那副天塌下来皆与我无关的超然神态。
子尘猜到皇轩家走到现在大多的计谋应该就是他旁边这位仙风道骨的舅舅想出来的。
算命不假,可司天命真正擅长的是算人心。他看似说的是天地玄黄,心里想的可都是纵横捭阖,铁扇一敲便是樯橹灰飞。
如果是他那位宁折不屈凛然嚣张的娘亲,恐怕直接就向亚瑟伐纳两国宣战,然后拎着□□杀到阿斯加德了。
当年她可就是那样不管不顾地逼着他父亲娶了她。
“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和伐纳结盟,那场白昼之殇终究是因伐纳而起。”子尘看着远处的海面说。
“子尘,你要记住,你可以对一个人有所好恶,但你决不能对一个国家有好恶。”司天命说。
“所有的人说起国家总会觉得国家是高度文明的象征,但其实不是的,国家是很多人聚集在一起,而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会回归最原始的状态。”司天命看着远处海面上黑色的潮涌,“国家,是丛林里的野兽。”
“对于野兽来说,律法和道德都是不存在的。你既然不会用律法去审判虎豹杀死兔子,也不会用道德来谴责狼群聚集在一起围猎一只巨兽,也就不该以律法和道德来评判一个国家的行为。因为在丛林里,活下去才是本能。厮杀和结盟都是手段。”
“就像国家是律法的制定者,但国家本身却不会遵守律法,因为国家不需要也不应该遵守律法。”
司天命月白色的长衫在海风中飘摇,他腰间的那串铜钱叮当碰撞。
“百姓需要好恶。因为百姓是人,是人就会有真真切切的爱恨。可国家不需要。”
“可这些不应该是长庚帝要考虑的吗。”子尘问。
“这些也是你必须要考虑的,因为你是皇轩家的少主,往后你会回到江南,成为誓守山河的皇轩家主。会有百万的人尊你为东煌的守国者,你是东煌的神凰鸟,是会为东煌带来盛世太平的人。”司天命握着手上的铁扇说
“而且,无论你是虎豹还是兔子,是群狼还是巨兽,只要你身处这片丛林,你就必须知道这片丛林里的规矩。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才能让尊你为皇轩少主的人活下去。”
“你既然要守护东煌,就必须把自己变野兽,像野兽一样思考,像野兽一样厮杀。”
子尘看着远处,没有说话,风吹起他身上的燕居服显得他有几分单薄。
“可我没有办法忘掉金陵的那场战役,我每次闭上眼就会看到残阳和鲜血。”
“不要去忘记,也绝不能忘记。”司天命说:“如果你忘记了,那么那些死去的人怎么办。你要记住一切,记住那些曾经为了皇轩家奋战而死的死士。”
“可是……你告诉我不要有所好恶。”
“作为执政者,你不该有所好恶。可你也是人,你必须要记住一切。但你应该将所有的一切背负在你的身上,背负着一切前行,而不是停留在原地。”
子尘没有说话。
司天命看着那个有些瘦弱的的少年,就连他也突然觉得把所有的一切就这么推给这个少年来背负有点太过于残忍了。
“子尘,你要知道,身为皇轩家的少主,你是不应该厌恶战争的。战争握在别人手上就是对你杀戮,可握在你的手上,它就是你的武器。”
子尘低着头说:“我知道。”
“往后肯定还是要和伐纳帝国结盟的,否则肯定没有办法对付亚瑟帝国。但是对伐纳帝国还是要留点心思,建立在利益上的关系是最牢固的也是最脆弱的。”司天命继续说。
“伐纳女王没有退回玉戒,说明他们也是打算继续合作的,毕竟自银城被烧后,伐纳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巨渊之银供给都会出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