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逆光剪影中,骄傲任性的少女白裙拖曳在巨大教堂的顶部,从白色的雕花栏上垂落,她用两指代替着册封的剑落在男孩的右肩上。
少年的发色在玫瑰窗透出的光线中显现出隐隐的金色。
教堂钟楼的顶端,大天使圣米歇尔手持利剑,展翅欲飞,庇佑着伐纳帝国的土地,也督行着一切神圣的誓言。
从圣米歇尔山顶上,可以俯瞰下面一望无际的流沙,十五公里以外,才能看到奥尔海域的海水。平坦光滑的流沙内部的暗流会像蛇一样滑动,缠住人腿,慌乱中拔不出双腿的游人,就会被流沙吞噬。
04
伊莎贝尔慢慢地念着手上的画本,烟灰色的头发如同晨雾。
——从那以后,有不少王子来探险,他们披荆斩棘想穿过树篱到王宫里去,但都没有成功,不是被蒺藜缠住就是被树丛跘倒在里面,就像是有无数只手牢牢地抓住他们难以脱身一样,他们最终都痛苦地死去。
教堂外过往的吟游诗人吟唱着中古世纪的歌谣,歌谣中的骑士英勇屠龙。
布伦希尔德将长剑抽出,浓郁的鲜血如同红色蔷薇花汁,巨蟒仍然在剧烈地哀嚎着。她转身跃上它的脊背,如同金属一样坚硬的鳞片,唯有神才能创造这样的事物,每一片鳞片上都生长着繁复而美丽的花纹,如同深海的水纹,美丽而强大。
巨蟒张开巨大的口,每一个牙齿的都如同锋利的重剑,随时能将面前的一切撕裂,它剧烈地转身,用牙齿将身上的骑士猛地拽下。
创造它的不是神,而是恶魔,是来自地狱最深处带着复仇的意志而来的恶魔。
布伦希尔德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右臂被巨蟒的牙齿撕出一条巨大的伤口,鲜血滴在了白色的大理石上,如同红色的蔷薇花瓣。她眼中是模糊的红色,那是视网膜收到剧烈冲击后的现象,而她仍然在挣扎着睁开眼睛,但全身都仿佛被碾碎了一样无法动弹。
她躺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被巨蟒杀死。她太弱小了,弱小的甚至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
盲了一目的巨蟒寻找着攻击目标。巨大的长尾将圣蔷薇王殿的尖塔扫落。
她仿佛又想起来当年,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是下街区妓|女的孩子,她没有自己的姓氏,她只能如同蝼蚁一样活在下街区肮脏的水沟中。
她的头发是金色的,但那又如何呢?她的头发将永远沾满灰尘。
但从那天起一切的一切不一样了,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她说她是帮工,但根本不是的,她只是偷偷溜进来偷东西的小偷罢了。
她看着那些可笑的修女慌乱地在中古世纪修建的修道院中不停奔走,寻找着她们口中的公主殿下。
这里也会有公主吗?
怎么可能呢?这里可是远离科林斯的圣米歇尔山啊,除了这古旧严肃,清规戒律的修道院外,整个山上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
这里怎么会有公主呢?
是不受宠的吧,甚至是被遗弃了吧。她敢打赌那个公主绝对不好看,甚至比不上街头转角的妓|女,而且性格一定也很不好,是个不讨巧的孩子。
否则怎么可能被送到这么偏远的地方。
然后就在准备离开的那一瞬,她看见了巨大的玫瑰窗阴影中的少女,白色的裙角从雕花栏杆上轻轻垂落,一条细瘦的小腿轻轻垂落。
她那妓|女母亲曾经跟她说,圣米歇尔修道院的教堂里最漂亮的就是那个玫瑰窗,设计它设计师花了半辈子的时间设计光影投射的角度。
当人们在教堂中祈祷的时候,从那巨大的玫瑰窗中透出的光线会让人恍惚间以为看到了降世的上帝。
而她一直以来都只是不屑地撇撇嘴,哪里会有什么上帝?
再宏大的光影也不过是幻觉。
但那一个瞬间她以为她见到了圣女加百列,那传说中六翼的炽天使,她曾将圣子耶稣的降生托给圣母玛利亚。
不,不是加百利,加百利也只不过是侍奉在神座前的天使,那样的少女不应该侍奉任何一个人,神也不可以。
玫瑰窗中透出斑驳不明的光线,在那陆离而神圣的光线中,白色蕾丝裙的少女轻轻翻动手中的书页,在逆光剪影中,她的轮廓美好如同幻觉。
布伦希尔德咬紧了牙齿,她能感受到自己胸口的肋骨断裂,但她仍旧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十字圣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她看着巨蟒颈口的那一片白色裸|露的软肉,只有那里是没有任何鳞片覆盖的,只有攻击那里才能有可能杀死巨蟒。
但要这样直接攻击它的颈肉是完全不可能的,她必须等待,等待一个时机,等着巨蟒主动攻击她,唯有这样她才有可能将她的剑刺进巨蟒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