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咳——”那姑娘没有回头,栗色的头发水草般在风中浮动。
温定更确定她这是铁了心要跳楼了,听见人来都不带回头看看的。
她正绞尽脑汁想一些高端用语,脑子里却蹦出一堆类似于“生命无限美好,每天睡好吃饱”的智障话,却听那姑娘缓缓说道:“你看,好浪漫啊——”温定快吓死了,什么浪漫啊?你看见天堂了啊?“哪、、哪里啊?”那姑娘抬起胳膊,指尖在空中流星般的滑过。
温定脸都白了,完了完了,她真说的是天堂。
“什、、、什么样子的啊?”“嗯——你这个问题太难了,我不能一下子全答完。”
她上半身向后仰了仰,将胳膊支在了身后,双腿怡然自得地荡来荡去,看起来就好像她不是坐在半空中,而是坐在池塘边的绿地上,脚在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水。
看的温定心惊肉跳,简直想一把将她从那里扯过来,然后马上把她推进电梯,扳住她的胳膊,别住她的腿,死抓住不放,直到她双脚踩在大地上才能让她自由活动。
“我中文说的不好,就不使用成语了——你看夕阳旁边的光,像不像刚把橘子拨开的时候,喷出来的橘皮汁?”哦——她说的是天空好看啊。
温定放心了一点儿,应道:“但是这个闻起来没有味道。”
她从手边的手包里抽出一条丝巾,向后抛了过来,但依然没有回头。
“你是说这个味道吗?”温定一勾手接住了,放在鼻子前深嗅一口,“嗯——就是这个味道,又是酸的又是甜的,又很清新又稍带刺激。”
那女孩子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就让温定很奇怪了,她精神状态很诡异啊,看着还有点儿高兴?但她为什么一直不回头?“你为什么坐在那里?”温定问的比较委婉。
“因为——这样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浪漫。”
嚯——原来你自己也知道这样危险啊。
“嗨——我以为你想不开呢。”
“唉——男人有几个是因为女人活着的?我当然也不是为了男人活着的,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也太没出息了吧。”
“那我猜的有点儿对,确实是因为男人。”
那姑娘耸耸肩,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带着点儿委屈,“我爱上一个很神秘的男人,他却爱上一个很神秘的男孩子。”
温定忽然有点儿想笑,没想到故事是这样的。
“你为什么在笑?”“我没在笑啊,你不回头看我,怎么会知道我在笑?”“我不能回头。”
“为什么?”“你看——”她的手在空中漫无边际地划着,像在拨开一层层浓重的雾气,“一切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伤,多么浪漫——”“你怕回头看到我,发现我并不浪漫,就像糖浆里的一粒橡皮渣?”这次温定倒问的很直白。
“哈哈哈哈,难道遇到这么懂我的人,唉——要是能来一首《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就好了——”“嗯?”温定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提着的琴盒,她几乎只是无意识地提着它,完全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太巧了太巧了,她上次把小提琴带到后台,一直忘了带回去,今天恰好拿上了它。
她志在必得地一笑,冲着那女孩子的背影一挑眉,弯腰打开了琴盒。
熟悉的旋律甫一响起,温定就看到面前的背影一滞,她眯起眼睛笑了一下,继续拉下去。
琴声如同一张大网,从她手里撒出。
疏疏密密,将整个世界都俘获,身体和灵魂都被挂在网的倒钩上,一分一秒都不能逃离。
这样宏大,这样华丽。
无法逃避,无法脱离。
不可抗拒,情难自已。
只见那姑娘,抬手将发丝抿在耳后,犹疑着、缓慢地转过头来,双眼折射着夕阳的光辉。
温定还是第一次见到眼中有太阳的女孩子,像是有无尽的光和热从她的眼神中散发出来,即便历过无数场风和雨的淋洗,依然光热不减,依然能够这样热情地、迷恋地看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