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五百年前,也就是朝言能化出人形之后,月桂便离开了净水临渊。她原本想回到不巍山寻找姐姐扶桑,却不料在半路中遇上了下界来的天河。
那天河本是区区人界一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农户之子,机缘巧合之下吞下了灵树掉落至人界的果实,获得了仙体,上了七曜摩夷天。摩夷天乃与下界距离最近的一天,是四大天王的属地。天河体内虽有草木复本之力,却没有积德行善的福报积累,也没有经历过人我同体、物我同源的修行,所以,便被司户神派往广寒宫做守将。
可那广寒宫冷清凄切,自然与天河心中所愿相去甚远,他觉得自己可以滋养草木,同日神、春神没什么区别,理应有更受人尊崇的地位。久而久之,便心中积怨,视日神、春神为仇敌。
恰巧那段时日,日神已将扶桑接上天界,为了同她相守而封了自己的神力。为了扳倒日神,天河便下界查探草木受损情形,以供春神上报。
虽说无缘不相逢,但这一次的相逢,对于月桂来说,却是灾难。
天河一眼相中了柔情似水的月桂,将她掳上了广寒宫。
若不是那日嫦娥命人给身怀六甲的扶桑送来了安神香,而扶桑那时对气味甚是敏感,嗅到了那装着安神香的盒子中掉入了几瓣月桂,恐怕直到现在,都没人知道,月桂自从离开净水临渊之后,到底去向了何处。
后来,扶桑也曾偷偷去广寒宫探过情形,凭着姐妹连心,寻着气味找到了月桂,她被天河禁锢在自家院子里,苦不堪言。为此扶桑差人给嫦娥捎信,乞求她的帮助,但总是有去无回。之后更是被天河威胁,若她敢吐露半字,便让她母子二人不得善终,无奈扶桑本属柔弱,在天界又没有什么地位,便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了。
如此看来,这姐妹二人真的是同命相怜,实在坎坷。
朝言有些自责地说道:“说来这件事也该怪我。当初月桂姑姑离开净水临渊之后,我竟然没有再去追寻她的下落,去看看她是否过得安好,真的是辜负了她多年照料的恩情了。”
“并不怨你。月桂能凭一己之力,救你性命、看你长大,也算让她的灵力有了用武之力,她本就不求你回报给她什么。更何况,当年我倾心流光,她曾一度反对。同我争吵过后,她才负气离开了不巍山。水渊尊人愿意收留她,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去处。她悉心照料你,实则是报答水渊尊人的恩情。要怪,只能怪天河贪心不足,所行不端。”
朝言与清尘对视一眼,两人便心意相通,有了答案:“今日我们既已知晓此事,便会一管到底。扶桑姑姑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将月桂姑姑救出来的。”
扶桑眼中有泪花翻涌,她点了点头,握着朝言的手道:“如若你们能救出月桂,我愿意做牛做马以报恩德。。。我。。。我愿意将露瑾佩赠予你们。”
朝言看了看清尘,轻轻拍了拍扶桑的手,安慰道:“姑姑莫急。露瑾佩的事以后再议,当务之急,是想想,该如何救出月桂姑姑。”
扶桑拭去眼泪,调整好呼吸,说道:“如若能让嫦娥发现天河私自带月桂上天,说不定,会有所帮助。”
“这个事,我们会好好谋划一下。”朝言点了点头,接着问道,“痕儿同你,过得可好?”
扶桑答道:“痕儿出生后,神力虽没有他父神那般强大,但偶尔也会因神力爆发无法自控,不小心伤到我。子芒每天都会给吾痕施法,以控制他体内涌动的灵力。只是。。。只是我怕他将来神力渐长,我便无法待在他身边了。”
朝言不置可否,心中觉得有些哀伤。扶桑姑姑这一生的感情,真是坎坷又无力。
又坐了一会儿,朝言便同清尘一道离开了。
走回厢房的路上,朝言与身边默默同行的清尘说道:“你说,嫦娥是因为看扶桑姑姑可怜,才给她送的安神香么?”
清尘有些疑惑地看着朝言。
“如若是她同情扶桑姑姑,又怎会对姑姑的求助视若无睹呢?”朝言轻轻叹了口气,道,“当年,怕是受了子芒的委托,嫦娥才送安神香给扶桑姑姑的。”
“你是说,子芒倾心扶桑?”清尘问道。
“嗯。”朝言点了点头,道,“当年我愚笨,并未看出什么。现在想来,他那时候常常上四梵天去,后来又成为了青帝坐骑,想来,都是一心为了扶桑姑姑。”
朝言看着河流对岸的两棵相互交缠的银杏树,说道:“只可惜,千年以来,扶桑姑姑一直都心有所属。纵使子芒长大了,有了地位,可以在她身后护着她了,也依旧没办法站在她的身旁。”
清尘望着朝言的背影,若有所思。
朝言突然收起伤心神色,换上笑容,回头轻松地说道:“不说了,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让嫦娥仙子发现天河禁锢月桂姑姑的事吧。”
朝言恢复了往常腻腻歪歪的样子,缆着清尘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问道:“诶,你说,嫦娥仙子是不是真的美颜万分?”
言犹在耳。
清尘由着朝言歪歪斜斜地走着,将自己也带得晃来晃去,回答道:“广寒宫还有一名,叫做‘蟾宫’。嫦娥当年偷了西王母的不死药,逃到广寒宫,被西王母责罚,变成了捣药的蟾蜍。”
“啊?难怪天河看上了月桂姑姑,要将她掳上天去了。换作是我,我也喜欢月桂姑姑那种模样可人的女子。”
“难怪你最近总是粘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