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的时候,隔壁那户杀千刀的又开始按点炖起了鸡汤,师南当着霍斯年复杂的面,吸溜了下口水,语气含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不在意:“不用救,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霍斯年闻言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这种话不准再说。”

师南从没听霍斯年用这种口吻对他说话过,愣了一下,识趣的闭了嘴,反应过来又有些心软。

毕竟无论霍斯年做怎样的努力,他始终会走。

这是他的宿命。

或许是知道师南没多少时日了,接下来几天,霍斯年除了与师南伤情相关的事会出去,其余时间都陪在他身边,连吃饭都得手把手的喂。

师南有时候觉得小霍做的未免太多了,有点不自在,有时候又唏嘘自己太多疑,若是异地相处,他也会这样照顾小霍......的吧,师南心虚地想。

时间过得飞快。

师南的状况越来越差,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经常与霍思年说着说着,就没了声。

长期以往下去,霍斯年面上的躁郁越发压不住了。

其中有一天,寸步不离的霍斯年消失了整整一个晚上。等次日清早,再次出现在师南面前时,无聊得甚至开始数羊的师南发现,他换了身衣服。

师南没忍住,虚弱的问他怎么了。

霍斯年缓步从门外跨入房间,却没有靠近,站在离床榻还有段距离的地方,隔着垂落的帐幔,不再掩饰澎湃的情感,双眸中深情与疯狂交融。

师南隐约闻见他身上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过了很久,帐幔外传来霍斯年的声音。

“没什么,是江阴王的人找上来了。”

“是不是他们发现了我还没死?”师南意识到事情的重要程度,下意识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但他又想起历练既已是完成状态,江阴王不应当对他有杀意。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霍斯年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暴露了,阿南好好休养,不必操心。”

师南磨了会儿牙,心道你每天闻着猪蹄味儿淡粥清水的吊着试试,却知道霍斯年是为了他好,便关心起了别的。

霍斯年又站了很久,隔着白色的帐幔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师南关心的话说了一半,犹如残烛破败的躯体支撑不住,很快止住了话头,沉沉的昏睡过去。

霍斯年听着他骤然低落的声音,心里一跳,大步冲上来掀开帐幔,看着师南眼睑闭合,一动不动,像是失去生机一样。

他觉得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眼睁睁看着手伸到了师南的鼻间,察觉到微弱但存在的呼吸,才如释重负。

等霍斯年好不容易找回了知觉,只觉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无力地跌落在地,他的双手不由得捧住憔悴的面容,发出克制的呜咽声。

“阿南......我该怎么办......”

这样难捱的日子又过了好几天,师南一天只有三四个时辰能保持清醒,勉强和霍斯年说会话。

这天,霍斯年照旧陪在师南身边,守着他偶尔的清醒,不愿意错过哪怕一瞬。他眼下青黛浓重,人也极速消瘦下来。

霍斯年拉着昏睡过去的师南的手,察觉手中的指头动弹了一下,敛去目中的哀伤,换上了温顺的笑容,只等师南睁开眼,就能看见他。

“唔......”床上的人先是呻.吟一声,濒死的面容枯竭,不复从前的俊秀,霍斯年直直看着他,看着师南缓缓睁开眼,漂亮的瞳孔无神地看向顶部,随后往他的方向看来,“小霍?”

语气迟疑,“为什么不点灯......我看不清你的脸......”

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让霍斯年浑身上下流动的血液几乎冻结,他动了动嘴唇,“灯......是,没有点。”

他意识到一个不祥的预兆——师南的视力在消退。

师南虽然脑子愈发混沌,但没有疼痛的混淆,他慢慢的思考,也渐渐回过神来。他说:“原来是白天啊......对不起......错怪你了。”

霍斯年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师南的手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