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老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亲手抚上他的眉宇间,为他把眉头展平。
在周浦深昏迷的这些天里,岑路反反复复浑浑噩噩地想了很多事情。神出鬼没的安复临,没能走出赛场的柳扶风,一心求死的耿鹰,周浦深反常的情绪。
固云山像是个看不见底的深渊,拽着他和周浦深身不由己地朝下坠落。岑路甩甩头,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能看透。
可是他想得最多的,却是他以为两人必定要丧命时,心中涌动的懊丧。岑路从没意识到,他是如此后悔自己没能早点把对周浦深的感情说出口。
他曾经觉得他们之间横贯了太多太多的事,相同的性别,别有用心的军部,迷雾似的未来,周浦深不明不白的心思。
两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地紧握成拳。岑路不甘心地轻轻敲了敲玻璃,仿佛这样就能把里面的人敲醒似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昏迷的周浦深,眼底跳动着蠢蠢欲动的火焰。
可是经过这次的事,岑路突然觉得这些种种与生死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他不想要如果有一天与周浦深不得不分开时,他会用剩下的一辈子来后悔。
岑路决定等周浦深醒了之后,开诚布公地与他谈一次。
他要坦白自己那些隐秘的小心思,那些日日夜夜辗转难眠的感情,哪怕周浦深没有回应,他也认了。
谁让他就是喜欢他呢。
岑路看得太专注,直到来人出声叫他才反应过来:“吴大夫。”他有些尴尬推推眼镜,迅速调整好表情。
来人身材高大,气质出众,估摸着五十岁出头的样子,可脸上却没什么皱纹。梳得齐齐整整的头发里夹杂着几许白丝。他眼眸狭长,带着审视的眼神落在形容颓废的岑路身上,薄薄的嘴唇提起一个笑容,吴医生伸手将胸口的方巾扯出来,递给岑路:“岑先生,您天天呆在这儿,身体会吃不消的,去洗把脸吧。”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淡淡的, 可却让人能切切实实地感到关心。岑路边道谢边接过方巾,一缕幽雅的茶香沁入鼻息。
自从他们成功晋级,不仅获得了一大批赤银和额外的现金,更是得到了“父亲”的赏识,虽然还未见到这位神秘人的真容,可周浦深却被赛方的人送到了这个设备先进的医院接受治疗。岑路第一次踏进这里的时候十分惊讶,这里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像帝都里各位权贵的私人疗养院,配备了完善的设备和高档的装修。位置则是在赛场后一座高耸的建筑里,几乎就在帝国的边界上,从窗外看出去能看见蔚蓝色的湖泊。
而这位技术精湛的吴医生,就是“父亲”派来的,不仅为周浦深做了弹片取出手术,也将在接下里的比赛中全权负责两人的医疗。
岑路担忧地再一次望向插着呼吸机的人,他睡得像是死过去了,只有心电图上稳定的曲线显示着他还在此世的事实:“吴大夫,已经快两周了,他怎么还是不醒。”
吴医生之前明明跟自己说过,周浦深凭着身体底子好,背后的外伤恢复得很快,就连折断的肩胛骨,也在慢慢恢复。可岑路日日夜夜都在监护室外守着他,却分毫不见对方有醒过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