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易的通缉在第五天撤销了。
索文集团和江都会馆收缴的财产高达十位数,填窟窿消灾了,林宗易在江城的麻烦算是两清。
冯斯乾再次执掌华京之后,架空了所有大股东,将殷沛东阵营里的心腹处理得一干二净,林宗易名下的股份也强制抛售,华京集团彻底改朝换代。
滨城由于周德元在主导,没有停止对林宗易的扑杀,而且愈演愈烈,旗下的棋牌厅,酒吧和洗浴中心,一律歇业整顿。
第六天,周浦来到澜春湾,他说有接单的了。
他掏出一张照片搁在桌上,“仇蟒,六十三岁,绰号蟒叔,当年能称呼他蟒哥的那批人,陆陆续续上岸了。仇蟒目前在云城,经营木材生意以及三家酒吧。他培养了娱乐产业的几大巨头,遍布各个城市,除了华子,基本都栽了。”
冯斯乾竟然如此迅速挖出一个隐居幕后多年的人物,蟒叔的浮出水面简直令我猝不及防,我一恍神,碰洒了手边的豆浆。
周浦望向我,冯斯乾也偏头,眼神掠过空了的杯子,“怎么了。”
我偎在他肩膀,“我最怕蟒蛇了。”
他擦拭我嘴角的糕点屑,“是蟒叔。”
我握住他手,“听绰号瘆得慌,我们别掺和了,万一沾上甩不掉,给自己惹祸。”
冯斯乾讳莫如深打量我,却对周浦说,“你继续。”
看来他非要会一会蟒叔了,我垂眸,回避他的审视。
“仇蟒在明面上也差不多不干了,这回咱们出价高,把他手底下的人炸出来了。”
“是仇蟒的下属接了我的生意。”
周浦说,“对,仇蟒不出头了。”
冯斯乾叩击着陶瓷碗口,发出诡异的回音,“华子是谁。”
“是仇蟒的义子,具体在哪做生意不了解。仇蟒没儿子,有一个精神病的女儿,三年前受刺激在国外跳楼去世了。”
我心惊肉跳,华子莫非是林宗易。
冯斯乾告诉周浦,“价码抬到一千五百万,我要华子接手任务。记住,千万别暴露我的身份。”
周浦三教九流的人脉很广,他托人传话的第二天,云城来信儿了,这笔买卖华子接了。
仇蟒有俩规矩,十分之一定金,以及本人面谈。
冯斯乾原本要独自过去,我软磨硬泡他才答应带上我,次日中午我们抵达云城机场,周浦随行。
周浦提前安排了车,从机场出来直奔仇家,仇蟒住在西郊,行驶途中云城下起了雨,雨势越下越大。到地点后,周浦熄了火,贴着后座车门撑起黑伞,揭过雾蒙蒙的车窗,大门的屋檐下站着一名中年男人,剃着光头,五大三粗的,冯斯乾下车,男人也走下台阶,隔着半掩的伞檐打招呼,“我们蟒叔临时有应酬,正在赶回来。”他做了个手势,引领我们进入会客厅。
男人是乔叔,替仇蟒管事的,看面相年纪比林宗易大不了几岁,但特意染白了头发,增加了沧桑感,估计地位高。
仇蟒的宅子是仿照苏氏庄园的风格建筑,红木为主,青石玉为辅,墙上到处镌刻着手工雕花,很阔气,不是一般的有钱有势。
穿过一条大理石长廊,乔叔停在大厅中央,示意我们落座,又端上一壶茶,“您是湖城的商人。”
冯斯乾淡淡嗯,“小本买卖。”
“小本买卖随手一千五百万?您太谦虚了。”乔叔又问贵姓。
冯斯乾用杯盖掸了掸茶面,“周。”
乔叔上下端详他,没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一名年轻下属走到乔叔面前,嘀咕了两句,乔叔蹙眉,“蟒叔亲口说的?”
下属偷瞄我们这边,点了下头。
乔叔沉思片刻,一脸歉意对冯斯乾回话,“周老板,蟒叔中途耽搁了,恐怕见不了您了。”
冯斯乾脸上笑意敛去,浮现出一股诡谲莫测的阴沉,“仇老板这是栽一个下马威,耍我一趟吗。”
“周老板,您误会了,蟒叔可不是儿戏的人。”乔叔也匪夷所思,看得出仇蟒是第一次变卦。
冯斯乾满身戾气,全然没有罢休的意思,“蟒叔在云城厉害,我在湖城也不吃素。”
这时我无意瞥见对面二楼的一扇窗户敞开,窗帘后有半副男人的身躯,并非刻意隐藏,更像凑巧离开那里。
紧接着,又一名下属跑过来,“乔叔,蟒叔请贵客去花厅。”
乔叔大喜,“周老板,好事多磨啊。”
冯斯乾没什么喜色,眉间一片阴郁,跟着乔叔走向后院的花厅。
仇蟒的长相与我想象中大不同,不糙,不壮,挺斯文的,国字脸,中等个子,花白的板寸,戴一副金丝眼镜,缎面的浅蓝色西服,扣子是纯黑珍珠,老辣却平静。
冯斯乾进门,仇蟒欠身,“周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