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不改色走过大厅,没质问,也没翻脸。
途经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我习惯性朝落地窗内瞥了一眼,冯斯乾在桌后专注批阅文件,他今天穿了一件蓝绿色的缎面衬衣,纯白的棉质长裤,的确和往常稳重压抑的气质截然相反,带点轻浮味,不是贬义词,是褒义,类似风流,但不明显,恰到好处的一两分,迷人至极。
风流感多了腻,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具有林宗易的特质,把风流的韵致融入骨骼和眼眸,一举一动,一笑一静,都让人很酥,从头酥到脚趾。99的男人没掌握好尺度,会变成大庆油田。
我返回自己独立的格子间,打开电脑搜索最新一期的《财经人物》,果然是曝光了,我和冯斯乾在文庙放宫灯的场景被拍下,版面不大,报道了两页,可招招见血,冯斯乾在男女之事一贯洁身自好,拍到他的实锤太难了,尤其他还已婚,性质更劲爆了,我向下拉鼠标,一页是亲密照片,一页是文字,揣测我在助理身份之外和冯斯乾还有什么关系,是暧昧萌芽的上下级,还是婚外出轨的小情人。
因为闫丽那档事,大家在明面上全部销声匿迹,没有一个人议论,不过私下却热火朝天,依然在公司掀起不小的风波。
赵秘书请了半个月婚假,傍晚回老家了,她手头没完成的工作由我负责,我将近期的项目报表送到冯斯乾办公室,搁在桌角就走,他迈开长腿绕过办公桌,从背后抱住我,“心情不好。”
我躲着他厮磨我颈部的唇舌,“我从未当过真小三。”
他闷笑,“这回当了一次真的,是吗。”
“没当。”我面向冯斯乾,“是外界误解了。”
他注视我良久,手臂突如其来地一扫,桌上一切被他扫落,他搂着我后退,把我压在空空荡荡的桌面,“二十二岁开始骗第一个男人,至今骗了五年。韩卿,有没有胆子骗个最厉害的。”
我仰面,跌落他眼底,“我输了。”
冯斯乾埋在我胸口,深深呼吸着,“敢吗。”
我问他,“敢什么。”
他吮着我耳垂,用蛊惑人心的声音说,“试一试自己骗最厉害的男人能骗到什么地步。”
分不清是天花板的灯光太刺眼,亦或冯斯乾的体温太烧灼,我僵硬在他身下,刹那的浑噩,正当我们胶着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冯斯乾瞬间暂停了亲吻,他抬起头,“谁。”
纪维钧说,“冯董。”
冯斯乾从我上方抽离,我也迅速滑下桌子,站到墙角平复紊乱的气息,他整理完西裤褶皱,波澜不惊坐回办公椅,“进。”
纪维钧推开门,他余光发现我在,故意扮作视若无睹的样子,当初我和他谈交易说好了,事成我拿钱出国,互不出卖,就当没接触过,对双方都保险。
初三我把冯斯乾盖过章的任命书交给了纪维钧,本来我这么快得手,他多少会起疑心,只不过疑心被欲望压制,他自行忽视了。然而绯闻曝出后,纪维钧的疑心算是完全打消了,本该陪老婆回娘家的日子冯斯乾都被我拴住了,我算计他没什么成功不了的。
阴差阳错,倒推动了纪维钧跳火坑。
他直奔冯斯乾,俯下身问,“冯董,收到消息了吗?”
冯斯乾凝视他,平静不语。
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做派,“这一招偷梁换柱,出乎冯董意料吧。”
冯斯乾脸上一寸寸结冰,“你插了人。”
纪维钧低头笑,“制衡冯董,多么高明的计策都没用,无人能比你高明。因此方式不在于强弱,在于奏效。冯董千防万防,总有防不住家贼的时候。”
冯斯乾面孔终于起了波澜,“殷怡给你的。”
我全程观看他们对峙,单独评价纪维钧,勉强算一把好手,可惜他性子张扬,太急功近利了,在冯斯乾五指山的覆盖下,注定翻不出风浪。
纪维钧说,“木已成舟,知道谁背叛了你,还能如何呢。”
冯斯乾喜怒难辨,“一所破产集团而已,我倒要看看即使你据为己有,又有多大的道行玩这盘棋。”
纪维钧直起腰,掸了掸西装下摆,“冯董,你我的较量正式拉开序幕了。”
冯斯乾冷笑。
纪维钧从他面前扬长而去。
我贴着墙根呼出一口气。
冯斯乾接连抽了半盒烟,直到西南方的天空从暮色到夜色,他喷出最后一团雾,拿起挂在门后的大衣,乘专用电梯下车库。
我收拾好包也离开公司,步行去地铁站坐地铁,冯斯乾的车在半路拦住了我,他降下车窗,也没向外看,正好挂断一通电话。我四下打探了一圈,确定没有同事经过,快速拉车门坐进后座。
他载着我从城北市中心驶入城南市中心,停在望海楼的后门。
我们一前一后穿过大堂,我包裹得很严实,压根没露脸,冯斯乾走进203包房,他脱下大衣,转身看到我如此谨慎的模样,“怎么。”
我解下围巾,没回答他,冯斯乾也明白我的心思,坐下不再多问。他拾起菜单刚要点餐,对门包厢在这时出来一对男女,男人有六十出头,利落的银白色短发,气度十分文雅,女人岁数与我相仿,面相极为眼熟,倘若陌生就算了,既然眼熟我本能多留意了一下,原来是关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