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承认,因为梦中两次意外的亲吻,她对哥哥存过短暂不该有的心思,可她心里明白,哥哥是将她养大的人,长兄如父,更加威严不可侵犯。
这些难以启齿的心思,她从不敢在他面前表露一星半点,就连几回被他说得面红耳赤的模样,都不敢让他瞧见。
她努力忘记那些梦,忘记那些局促不安的瞬间,在他面前做好懂事的妹妹,想要将这份已经没有血缘纽带的兄妹关系维持长远,如此她才好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地一直陪在他身边。
她那么依赖他,几乎将他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所求不多,唯有在他身边而已。
可那道界线一旦逾越,关系一旦有了裂痕,兄妹就没得做了。
所以她几近乞求地,想让这段关系完好如初,从前如何,往后还如何。
“哥哥,你别不要我……让我继续做你的妹妹不好吗?”
少女哭得泣不成声,谢昶心乱如麻,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轻颤着缩回。
“你好歹……给我留个光风霁月的形象,别对不起未来的嫂嫂……你已经有了柔娈姑娘那样的红颜知己,还想着轻薄自己的妹妹,你叫嫂嫂如何瞧你?既然你对人家有意,总要拿出诚意来吧。”
这时候也只能搬出未来嫂嫂压一压他,希望他迷途知返,兄妹俩各归其位。
谢昶沉默地听到这里,才又笑叹一声:“阿朝,我是不是同你说过,我所爱之人,她是这世上独一无一的珍宝,但凡我在一日,必为她倾尽所有?”
这句话阿朝记得很清楚,她讷讷地点点头。
谢昶静静凝视着她,嗓音低哑:“是不是也说过,我早已是该死之人,这一生行路悠悠孑然一身,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你?”
阿朝越发不明其意,却又不由得红了眼睛。
他将那只缩回的小手牵过来,紧紧握住,触手的冰凉细腻让他心口都在微微战栗,“不怪你,是我没说清楚。”
“也许是我做错了,爱上了自己从小养大的姑娘。”
“是,我在她心中光风霁月这么多年,她一定没想到,自己的哥哥是个罔顾人伦之辈,因为自私,想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不愿再做她的哥哥,所以对外只称她是恩公之女。不是兄长对妹妹的照顾,也并非我今日平步青云才给她一个庇佑之所,我想要的,是她这个人。”
“她不能理解我没关系,可我这辈子也只有她。”
阿朝几乎是震愕地听完这一连串的话。
哥哥喜欢的人……难不成就是她?
她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嘴唇嚅动:“那嫂嫂……”
谢昶无奈叹声道:“如果我说,嫂嫂就是你自己……”
头顶一道惊雷劈下,阿朝整个人呆怔在原地,并不聪明的脑袋一时间涌进来太多难以接受的信息。
她曾因为哥哥心中有人,不知辛酸难过了多少回,怕嫂嫂进了门,他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她这个妹妹,所以明明自己一点都不大方,但嘴上还是笑着,要给他与未来的嫂嫂牵线搭桥……可到头来,哥哥心里那个求而不得的人,居然就是她自己?
她还记得当日哥哥亲口所说的话——
“她的确很好,只怕未必肯接受我。”
“她倒是不怕我,只是很难让她明白我的心。”
如今一一想来,似乎都有了答案。
阿朝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又陷入了另一个迷茫的困局,“可我们一直都是兄妹……妹妹怎么能同时又是自己的嫂嫂?”
即便是语无伦次,谢昶还是听明白了她的话,他面色沉静,唇边自嘲地一哂,“你也觉得,哥哥是错的?”
阿朝怔怔地摇头,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总之就是心乱得厉害,“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昶敛眸,低叹道:“你爹治好了我,谢家收养我,留我在南浔书院读书,你叫了我十几年的哥哥,枉我身为阁臣,为天下士人表率,却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动了感情,的确天理不容。”
阿朝莫名急得想哭:“没这么严重……咱们也不是嫡亲的兄妹啊。”
怎么也不至于天理不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