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孝顺!

“关于孤的?”太子一语道破,“肯定是,不然阿玛也不会大清早地绑人。”

“朕可是光明正大地将人给请来的。”康煦帝不满地说道。

哪能说那么难听。

“在阿珠要出宫的路上把人给带过来,便像是绑人。”太子大声说道,“明明阿玛有什么就来问孤嘛,为何要通过阿珠来转达?”

贾珠留意到,太子和康煦帝说话时的态度,仍带着年幼时的痴缠,那娇蛮撒娇的德性,可没什么变化。而康煦帝瞧着也是非常受用,半点都不觉得有毛病,只是有些头疼地揉着额角,无奈地叹息了声。

“问你,就你那个德行,会愿意说?。”康煦帝道,“阿珠都与朕说了,说你揣着心事,为了给你掩饰,连阿珠这般乖巧的性子都险些在朕面前撒谎。既然保成自己都过来,便索性说个清楚,也叫朕听一听,到底是什么麻烦。”

太子微愣,下意识看了眼康煦帝另一边的贾珠。

贾珠朝着太子微微一笑。

梁九功不动神色地观察着他们两人,不论是太子亦或是贾珠,并无多余的动作,只是这么看了一眼,太子殿下便望回康煦帝,慢吞吞地叹气。

这天家父子两人叹气时的动作,却是有些相似。

“阿玛当真要在吃饭时这么说?”

康煦帝:“朕可不是吓大的。”

太子嘟哝:“可孤还想多吃两口呢。”

他比划了两下,点了点梁九功。

“阿玛,除了梁九功外,其余的人都叫他们退下罢。”

康煦帝挑眉,示意梁九功。

梁九功将其余人等清退,亲自守在了门边上。

就听到太子殿下不紧不慢地说道:“孤的心事,与阿玛,也算是有关。若非阿玛来问,孤自是不愿说的。”

梁九功诧异,这与贾珠说的,很是相似。

难道方才贾大人所言,都是真的?

康煦帝面上带笑,“朕猜也是这样。”

太子又叹了口气,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说道:“这事说起来,有几分儿戏。阿玛要是听了,可切不能笑话孤。”

“你从小到大闯出来的乱子,难道朕还少给你收拾了?”康煦帝嗤笑道。

“阿玛!”太子羞恼地瞪了眼康煦帝,逼得康煦帝将揭短的话吞回去,这才将炸起的毛毛放松,舔了舔嘴唇说道。

“孤,偶尔会做梦。”

太子这话一出,贾珠便知道,殿下是彻底地将那些梦境抛开……最起码,也是将他说的话听进去了。

太子当然不会将梦中所发生的事情全盘告知。

总有些事情,是本该成为秘密。

然只凭那些可以吐露的,仍叫梁九功听得心惊肉跳。他有那么一瞬,有点怀念顾问行。

自打顾问行的身体不适,康煦帝便恩赐他离开皇宫。如果是那位在,眼下顶在前头的可就不是他了。

梁九功清楚地意识到,方才太子所言,必定和康煦帝曾在乎的事有关。

过去数年,皇帝想要寻找的人再无消息。

除了白莲教偶尔在这件事上的反应外,梁九功都要以为那只是他们臆想中的人物。

然太子说的话,却让梁九功背后发毛。

那是梦吗?

为何桩桩件件,都与现在相反?

贾珠垂眸,听着太子的话,有些想笑,然更多却是无奈。哪怕太子殿下再喜欢康煦帝,可有些事情,便是不可能和盘托出。

倘若皇上真的知道那些记忆,是会相信太子,还是会认为,太子殿下有所隐瞒?

哪怕他们是父子,然出身皇家,最为忌讳的,不便是关乎皇位之事。

这是禁/忌。

太子提及了那些与如今截然相反,却又有些相似的事件,每一桩每一件,都透着离奇古怪。倘若这话不是太子在说,康煦帝定要训斥那人莫要胡言乱语。

然恰恰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太子,才让康煦帝眉头紧蹙。

允礽言道,那是梦。

然这些梦内的内容,无疑是揭露了噩梦的本质。

康煦帝缓声说道:“倘若保成一直梦魇,为何不说?”

太子笑了声,“阿玛,那也太丢脸了罢?”

他朝着康煦帝挤了挤眉眼。

“孤乃太子,却被梦境吓破了胆,这横竖瞧着,都实在太蠢了。”

太子的声音淡淡,带着对自己的嘲弄。

若是康煦帝先前没见过太子那古怪的模样,或能被他骗过去。然那一瞬间展露无遗的阴鸷压抑,却让康煦帝的眉头紧蹙,再未松开。

“阿玛,孤自是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太子揉了揉额角,叹气着说道,“然次数太多,总会被影响。”

“保成觉得,那众叛亲离的下场,也会落到你头上?”

“那怎可能。”太子抱怨地说道,“阿玛要埋汰孤,也不必选这种方式。”

贾珠及时插/入这对父子的对话,“皇上,臣起初也不能理解殿下是何意,不过后来,臣总算明白,殿下的梦魇会叫他亲身经历梦中事,醒来时浑浑噩噩,自然连情绪也会受梦魇影响。”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太子所梦内容,桩桩件件,都是截然相反,若非世间无鬼力乱神之事,臣都要以为,殿下受了谁的诅咒。”

他奇怪地摇了摇头,“不然,怎会有这般针对的梦魇,来扰乱人的心境呢?”

康煦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贾珠,过了好一会方才说道:“这般大事,为何不与朕说?”

太子所言,定不是一时一时,怕是要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一想到允礽一直都不言不语,康煦帝的眼神便沉了沉。

太子恼怒地说道:“阿玛,这般事,怎可叫孤主动说出?旁人问,太子得了什么毛病,孤说,做梦?”

康煦帝被太子这故意捣乱的话气笑了,“你这张嘴啊……”

太子继续嘀咕,“反正也没什么影响,顶多是脾气暴躁了些。孤不至于将梦魇当做真实,阿珠昨日已经劝过孤了,阿玛就别再念叨了。”

康煦帝:“阿珠是怎么劝的?”

太子干巴巴地说道:“……他揍了孤一顿。”

太子朝着康煦帝扬起自己昳丽的脸蛋,气恼地说道:“阿玛都没发现吗?孤的嘴角裂了呀!”

康煦帝一惊,凑过去看了一会,的确发现伤痕。皇帝眼角抽/搐,缓缓说道:“活该。”

他看向贾珠,颔首:“阿珠做得好。”

贾珠一本正经地欠身,“多谢皇上赞誉。”

太子气得跳起来。

康煦帝:“坐下!”

太子非但不坐下,反倒是挪开了几个位置,坐在他俩的对面,气恼地说道:“阿玛和阿珠是一伙的,孤才不与你们一起。”

康煦帝:“……”

他叹了口气。

神情瞧着沧桑了些。

太子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声音也软化了下来,“阿玛,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

康煦帝恶狠狠地瞪了眼太子,心里可恨不得将这臭小子打一顿。

不,是顿!

这样的大事,居然硬生生藏了这么久,什么都不说,他倒是有些后悔之前分明有所察觉,却是没有插手的行径。

若是让太子继续沉迷梦魇,可真不知会堕/落成什么德性。

至于这梦到底是真,还是假……

康煦帝在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在太子的梦魇里,康煦帝会废掉太子,兄弟手足会背弃他,太子脾气暴虐,滥杀无数,再加上朝堂纷争,这断断续续的噩梦,初初听来,就好似是太子恐惧的噩梦,也无怪乎,太子宁愿自己憋着,也不愿意和人说。

着实听来,就好似太子恐惧着什么。

然康煦帝已经明了这症结。

这梦魇,怕是在贾珠离开太子身边后,才频繁出现。

这不正是当初康煦帝选择贾珠的缘由吗?

康煦帝的心中还存有疑窦,可贾珠察觉后数次入宫,缓解了太子的暴躁,这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这就让康煦帝有些为难。

其实皇帝本是打算在今年散馆后,将贾珠指派到外地去做官。身为庶吉士,在散馆后会得到任职,乃是惯例。一般都是一年的时间,只今年已然告知会在年内散馆。

太子和贾珠私交甚笃,后者的一言一行,轻易就能影响到太子,康煦帝虽喜爱贾珠不假,然也不能坐视这种能耐增长下去。

将贾珠调到外地,既是为了历练他,也是为了分开太子和贾珠。

康煦帝虽未察觉到太子与贾珠的情愫,却已经天然意识到不妥。

可今日之事,却给康煦帝敲响了警钟。

在太子的身上,可仍然存在着这么个隐患。

这是个麻烦。

当然也可以不再是个麻烦。

康熙帝有那么多子嗣,只要康煦帝再选一个合适的皇子,便可废掉太子,再立便是。

然康煦帝怎么舍得?

允礽是康煦帝亲手带大的孩子,这么多皇子中,唯独允礽备受宠爱,皇帝此生不会再对其他皇子倾注这样的关切,舍弃最疼爱的儿子——尤其还是在那梦魇之后,康煦帝怎可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