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众人都在道贺着恭喜,甚至凑趣地跟随着出去看热闹,她却冷眼看着,好似一切的喧闹都与她无关。

前世她虽也是一顶小轿进的宫,可后来封后大典时,她成了大雍最尊贵无比的女子,无论被踩在怎样的泥地她都不会放弃,可此刻她的心在一点点沉寂下去。

恰好旁边要出去看热闹的小姑娘因脚步匆匆,不小心撞了下她的肩,嘴里说着抱歉,抬头向她看来。

可一瞧见她的脸,嘴里的抱歉都轻了,古怪的哼笑了声,迈着轻快地步子走开了,屋里的人都散去,唯有她还站在阴影下。

赵温窈下意识地望向窗外,爆竹连天红绸纷飞,众人皆在道喜,唯有她在暗不见底的深渊,无人理睬,她不明白这一世从何时出了错。

她真的还能翻身,她还有机会吗?

那边,沈婳已经被人牵着走出了房门,到正堂与爹娘辞别,跪下时她眼眶的泪都要掉下来了,沈长洲在旁边像是多长了对眼珠子,及时地道:“哭什么哭,过几日便又见着了,再哭我就当你后悔了,不想嫁了。”

她顿时破涕为笑,将眼泪又生生憋了回去。

沈长洲前段日子通过了考校,已经去营内当值了,虽是瞧见凌越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也不再反对这门亲事。

最近看着沉稳了许多,话也少了,不想一开口那股痞气分毫未变。

待拜辞过双亲后,要由兄长背着上轿,她趴在沈长洲背上,那种做梦的不真实感又出现了。

这并不是兄长头次背她,相反的,幼时她身体弱,沈长洲时常会背着她到处疯。那会他也没多高大,瘦胳膊瘦腿的,人人都怕他把她弄疼,可他即便红着脸没力气了,也会死死抱着她,从未让妹妹磕着碰着过。

“呦呦,不论他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也要时刻多留个心眼,受了委屈也别怕,只管回家来。”

“即便嫁了人你也姓沈,我与爹娘永远都在。”

沈婳原本憋回去了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梦没有发生,她也不会再惨死在那个冬夜,爹娘与兄长都会好好的。

“今日是好日子,不许哭了。”

沈长洲的声音也有些沙哑,沈婳搂着他的脖颈,能感觉到兄长的身子也有些颤抖,她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兄长情绪如此绷不住的时候,她吸了吸鼻子,将他的脖颈搂得更紧。

“大哥哥也要抓紧了,我都嫁人了,你却连媳妇都娶不着,这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省省吧,我的事轮不着你操心!”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院门外穿着红袍的凌越身长玉立,若非是大婚,他是绝不会穿这样的颜色,可又意外的衬他,显得面冠如玉英姿俊秀。

之前是有几位堂兄在堵门拦人,可凌越带着方玉恒,外加他手下的亲卫,往那一站根本没人敢拦。

不过今日大喜,犹如冰雪融化般,他的脸上没了往日的戾气与尖锐,跟在后头的亲卫抬着好几筐的铜钱与银角子,逢人就往外洒。

到了几个拦门的堂兄处,直接就换成金锭珠宝,如此豪气的手笔,砸都给人砸开了。

沈长洲看到凌越还是有些别扭的,他不情不愿地将背上的妹妹交了出去,人被拦腰抱过时,他极轻地说了句:“好好照顾她,我可不管你是谁,但凡你敢欺负她,我定饶不过你。”

凌越动作轻柔,眼底带着隐隐的笑意,竟难得的好脾气道:“好,大舅哥。”

这陌生的称呼将沈长洲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反应过来时,背上的人已经坐上了那蟠龙幡顶的马车。

凌越不是个爱热闹高调的人,可今日他却骑着九婴,绕着京城游了整圈的街,黑衣铁骑开道婚轿游城,还有整整七日的宴席从早到晚不间断。

全京城不会再有人记得这是曾经的太子妃,只知道肃王娶了沈大学士的爱女,佳偶天成,天造地设的一对。

绕城回到肃王府,已是黄昏天,太后称病无法出宫,坐在上首接受小夫妻叩拜的是大长公主夫妇。

沈婳全程都犹如踩在云端,飘飘然地很是不真实,尤其是盖着红盖头,她什么都瞧不见,喜婆喊跪她便跪,喊起她就起。她的手掌紧握着红绸的一段,被轻轻拽着往前走。

直到过门槛时一个不小心踩着了嫁衣,脚崴了一下,身子摇摇晃晃地往旁边倾,一双熟悉宽大的手掌搭在了她的腰上,将她牢牢地撑住。

不等她低呼,就被人拦腰抱起。

火红的嫁衣在半空晃动出一个艳丽的弧度,人已经稳稳地被他打横抱起。

她的双臂挥舞着搂上了他的脖颈,衣袖从顺滑的手臂上滑下,露出截白皙如玉的手臂。

即便她盖着盖头瞧不见周围人的样子,也觉得不妥,咬着唇轻呼着道:“阿越,快放我下来,这样不合规矩的。”

“在我这,没规矩要守。”

说着便将她往上抱得更紧,大步朝着喜房大步走去,喜婆与下人们快步跟在后头。

他抱过她许多回,却是头次当着众人的面,她隐隐还能听见四周轻笑恭贺的声音,不必再遮遮掩掩,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相拥,她那不安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

直到被放在了柔软的喜榻上,她被满满的红枣花生桂圆给包裹着,那喜庆的意味溢于言表。

接着便是掀盖头喝合卺酒,她被盖了一整日,终于能重见光亮,眼睛还有些不适应,略微闭了闭才颤动着长睫睁开。

一睁眼就看见了眼前站着的高大男子,他束发戴冠,一身赤红色的喜袍,让那双浅色的眼眸显得格外温柔缠绵。

喜婆与丫鬟全被他给屏退了,屋内没有外人,这让沈婳对陌生环境的忐忑也消除了,好奇地睁着眼四下打量:“阿越,你怎么把人都赶出去了?”

他很自然地端来合卺酒,递到了她的手中,含笑着道:“碍眼。”

什么仪式流程都是虚空的,只要拜过堂,其余的事他都能自己完成。

平日他们相处也都是没旁人在的,沈婳并不觉得是怠慢,反而轻松又自在。

肃王府她来的次数少,尤其是他的卧房,那次除夕夜她来送东西时误入过一回,也没仔细看,这会才发现宽敞又喜庆,就是没什么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