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之后她的小动作,凌越也半点都没错过。
刚讨好完未婚夫,就又迫不及待与他搭话,她倒真是高看自己。
虽然他对此嗤之以鼻,可看她吃瘪的样子倒是有趣,凌越也不急着离席,就这般猫逗耗子般,牵着她走。
不想,她的脾气倒大的很,没两句就失了耐心,自顾自吃起东西来。
他原是懒得搭理,看到后面竟被勾出了些许馋虫来,不外乎她吃得实在太香了。
他是味觉失灵,可嗅觉还是灵敏的,那羊排丝丝缕缕的香,顺着他的鼻息往内钻,避无可避。
自上回她送的红糖发糕中尝出点甜味后,他再尝又没了味道,最近食欲缺缺,见什么都觉得厌烦,每日只能硬着头皮吃点米面。
此刻瞧见她鼓起的腮帮子,心头的那点燥意,渐渐地被抹平了。
沈婳吃得如此香,注意到的人不止是凌越,就连成帝身边的贵妃与贤妃也都看见了。
贵妃拧眉眼中透着些许不喜,而贤妃则是早就想尝又不好意思下筷子,如今见她吃得如此香,也有几分按讷不住想要试试。
可还是有些忌惮,生怕吃相不雅,会引来陛下的厌烦。
按说都到这个年岁了,宫内新进的妃子都比她貌美,她也无须再争宠了,可近来陛下身子好转后,竟日日来她宫里。
她以为她的野心早在太子定下时消失了,没想到会随着复宠,以及父亲的三言两语,重新燃起了希望。
如今外头关于太子失宠的谣言漫天,连这个曾经要仰她鼻息的秦氏,都能当上贵妃,为何她甘愿被踩在脚下,她能暂时低头俯首,但她的儿子凭何要低头!
前朝的文德太子都能被废,更何况是被厌弃的凌维舟呢。
如此一番纠结下,还是陛下的宠爱大过口腹之欲,她眼睁睁地看着诱人的羊排从她眼前掠过。
而吃得正香的沈婳,丝毫不知道自己给其他人带去了什么样的煎熬。
她碗里的两块羊排吃完了,她像是冬日出来觅食的小狐狸,直勾勾地看着属于她的食物。
但很可惜,她抬头的时机不太对,羊排已经从她面前转了过去。
这转盘转得很慢,等一圈可得好久呢,好不容易这会大家都在喝酒,应当没人会关注到她,她还想浑水摸个鱼,待会再转回来可就不一定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倒是可以伸手去将转盘给挪回来,可那也太过丢人了,她拉不下这个脸。
沈婳不禁有些懊恼,就差这么一点点。
她正要放弃,准备寻觅别的什么好吃的时,就见那转盘竟奇迹般缓缓地倒转了回来。
她诧异地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上看去,便见那眉眼凌厉的男子,依旧是抿着唇冷着脸。
他的两根手指轻巧地摁住了转盘,当着她的面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最为肥美多汁的羊排。
凌越的举动令桌上的其他人都同时一愣,他上桌后除了喝了两杯酒,几乎没怎么见他动过筷子,这会竟然夹了!
静默了半息,成帝最先反应过来,“这羊排看着便让人有食欲,让朕也尝尝。”
连成帝都这么说了,还会有谁不卖这个面子,自然是各个都夸好,方才还无人敢下筷满满当当的羊排,再转过一圈回来,只剩个光光的盘子。
其中最欢喜的,就数趁乱夹了好几块的沈婳,以及终于如愿以偿吃到羊排的贤妃了。
又是两块羊排下肚,沈婳心满意足地吃着下火的凉拌萝卜丝,舀了碗清凉的羹汤润喉,她吃煎炸之物容易上火,已经许久没这般敞开吃了。
她嘴角蹭了些许肉汁与酱料,她还算知道要注意形象,可帕子落在了帐子里,思忖良久,只能悄悄地侧过身避开满桌的人,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
可避开了其他人,却忘了,她右边还坐了个凌越。
凌越目不斜视,但两人实在是坐得近,即便他不想看,眼尾的余光也还是扫到了她舔舐的画面。
他毫不怀疑,若这羊排切得再大块一些,无法用筷子夹起,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用手,那这会她舔的就不止是嘴唇了。
凌越的眉头瞬间拧起,搭在桌上的手指轻颤了下,下一息猛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她一定是故意的。
而他的反常,也惹得凌维舟一愣,他在向一圈人敬酒,刚敬过父皇与母妃,还未轮到这位皇叔呢!
这是什么意思?对他将他敬酒的位置摆在后头而不满了?
现在陪酒还有机会吗?!
可他一个皇叔父的皇刚喊出口,凌越的眼刀就抛了过来,像是要将他削肉剔骨,他手中的酒杯一晃,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至于要说的话全都生生憋了回去。
凌越杯前放了满满的一壶酒,他也不搭理人,就自顾自地独饮。
明明满桌喧嚣,他却仿佛有一道屏障,将他隔离开来,自斟自饮,很快一壶酒便见了底。
成帝好几回想开口,与自家弟弟说上两句话,他记得幼年时,两兄弟感情便一般,可那会他虽话少却也不至于如此寡言冷漠,如今浑身散发着阴厉之气,让他都畏惧。
犹豫几番,到底是不忍见他独饮,举杯朝他拱了拱:“阿越今日兴致不错,朕来与你共饮一杯。”
凌越眼皮未抬,只抬起酒壶随手一倾,空空如也,一滴也没了。
“不巧。”
他像是在说,不是他不想喝,实在是酒壶空了。可他要酒怎么会没有呢,区别在于他到底想不想喝,而很明显的是他并不想接这杯酒。
光明正大地拒了天子,让欢快的气氛随之一僵,就连号称最善解人意的贵妃,都闭口不言,生怕这个时候说错了话,反而惹了陛下的迁怒。
至于那个惹了事的正主,对此半点感觉都没。
如此无趣又虚伪之地,简直是浪费他的光阴,他就多余走着一趟。
凌越嘴角勾起个讥讽的笑,将酒壶随意地一掷,发出声清脆的声响,就准备起身离席。
正当他要站起时,一双白皙柔软的手出现在了视线中,她举着个银壶,手有些微微轻颤,却依旧坚定地往前送。
他听见那人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请允许我为舅父斟酒。”
若只是为他斟酒便也罢了,他依旧可以不予理会,可不等他继续动作,就感觉到衣摆被什么东西撞了下。
而后,有人轻轻地勾缠住了他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