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地四下张望,总觉得这地方有些印象,正当她努力回想这是哪,就见那浴桶中的人蓦地站起转过身来。
她想要闭眼才想起自己在做梦,根本就没办法回避,迎面就看见了水珠自下颌放肆地往下流淌,淹没一道自锁骨起腰间没的伤疤。
不等她觉得眼熟,就直直地对上了那人的眼。混着雾白的烟,那双浅茶色的眼眸尤为迷人。
他尚在滴着水,也不披外衣便抬脚迈出了浴桶,不着寸缕,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沈婳只觉梦中的自己喉间发紧,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别,别再过来了,她要顶不住了。
可显然凌越听不到她的心声,步步逼近,就在她感受到一股热意上涌的同时,他已直直地穿过了她的身体。
……
接着画面一转,已经是他穿好衣袍坐在了榻上,屋内院中皆是冷冷清清,唯有雪粒砸在窗户纸上发出的沙沙声。
他真的一个人过了个除夕,没有窗花没有门联,没有亲朋更没有团圆饭,只有那只巨大的獒犬,乖顺地趴伏在他腿边偶尔发出几声呜咽。
但他瞧着并不落寞,手中在翻看邸报,仿佛早已习惯了如此。
这让从小就有好多人陪伴的沈婳,心中有些堵得发慌。
过了不知多久,有个小厮叩门送进了两个食盒,待到他退下后,凌越才慢条斯理地打开了盖子。
让沈婳意想不到的是,里面装着的是白日她送去的红糖发糕与吉祥饺。
发糕被撕了两个缺口看着有些狼狈,饺子倒是热腾腾白滚滚的看不出丝毫变化。
凌越执筷犹豫了下,先夹了小块的发糕,缓缓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地咬着,凸起的喉结上下滚过。
他看着似乎并不是很喜欢,全程都拧着眉,但还是一口一口将那发糕咽下,而后朝饺子下手。
沈婳后悔极了,若是知道他这年过得如此冷清,就该多给他送几样节礼。
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刚夹起饺子的凌越似有所感,他的动作微滞,眼神锋利地朝着她方向看了过来。
……
沈婳是被那如鹰般犀利的眼神给惊醒的,发现自己还躺在娘亲的被窝里,抚着胸口连连喘了好几口气总算回过神来。
可她好端端的,为何会梦见凌越。难道是今日去王府所见超越了她的认知,日有所思方夜有所梦?
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她晚膳吃得有些咸,这会口渴的厉害,便披上衣裳想出去倒盏茶,顺便问问娘亲这会几时了。
谁知她刚走到屏风处,就听见隔间传来了很轻的说话声。
“呦呦的婚事,你与母亲说过了吗?”
“还不曾,你是知道的,母亲最看重这桩婚事,几乎当成了命根子,她若是知道咱们存了这个心思,定是要发脾气。”
沈成延长叹了声,“不过母亲生气倒也没什么,现下最难办的是得寻个合理的由子,将这婚事给拒掉。”
当初是太后做主定得亲,也是问过他们家意思的,如今无缘无故就说要退亲,岂不是将皇家的颜面置之不顾。
“就说是咱家呦呦配不上太子?她贪玩又不爱守规矩,只怕是担不起太子妃之责。”
“可贵妃这些年时时将呦呦带在身边,逢人便夸,如今京中谁人都说她好,这个理由实在是说不过去。”
这回叹气的换成了苏氏,“庚帖换过了,连八字相克也不能用,这可如何是好啊。”
夫妻一人相顾无言,过了许久,才听沈成延似下定决心般道:“无妨,大不了我便辞官归乡,便是太子也没逼着人嫁女儿的道理。”
“就怕我辞官后,乡野的日子会苦了你与孩子们。”
“你去哪我便去那,锦衣玉食能过得,粗茶淡饭也能过得。”
沈婳的手指微微收紧,终是按讷不住跑了出去,“爹爹,万万不可冲动。”
夫妻两明显被她给吓着了,苏氏赶紧来看她衣裳有没有穿暖,“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声都没有,真是吓死人了。”
她将脑袋埋进了母亲的怀里,当初她提出要退亲,真是被死亡的恐惧给吓到了,才会冲动之下脱口而出。
若她许的是门普通人家,说退便退了,偏偏那人是凌维舟,他如今什么错也没犯,沈家却要退亲,说小了是抗婚说大了是目无天家,辞官那都是小事只怕还要掉脑袋。
即便她将来不打算嫁人了,那父亲同两位叔父该怎么办?
她这一大家子的兄弟姊妹的亲事又该怎么办,她愿意跟着爹爹归乡,他们可愿意抛弃已经到手的荣华?
是她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这门亲事从一开始便不是她与凌维舟两个人的事情。
要想合情合理的退亲,又能让沈家的声誉不受到影响的,大约只能是让凌维舟犯错了,又或是让他先提出退亲。
只是从目前来看,都不太简单,若真有容易的法子,贵妃也不会对她痛下杀手了。
贵妃下手之事她如今并无证据只是猜测,若此刻告诉爹娘,只会让他们徒添担忧,且知道的人多了还容易打草惊蛇,她不愿爹娘跟着冒险。
她只说那次被人打晕有很多疑点,怀疑有人在刻意针对她,也把心中的顾虑一一说了,总而言之亲要退,但不可冲动。
沈成延却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们家呦呦真是长大了。你说得对不可操之过急,这亲事本就不算好,既如此危险你又不喜欢,那咱们一定想办法给它退了。”
沈婳的眼眶有些湿,可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方才梦中凌越看向她的眼神。
想起白日里方玉恒说的话,若是凌越真的对她存了别样的心思,那她是不是可以满足他……
“爹爹,您别急着去寻太子或是娘娘,我或许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