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色的眸子沉了沉,半息后嗤笑出声,“我看着有这么闲?”
方玉恒:……
怎么没有,你凌越什么时候抱过女子,你心里没点数吗!
方玉恒恨铁不成钢,还想与他掰扯一番,就听外头传来了阵凌乱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抬眸对了个眼神。
有人找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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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维舟沉着眼驻足镜湖边,望向冰封的湖面思绪翻涌。
幼年时父皇疼爱早慧的大哥,全心全意的培养大哥,眼里根本没他这个儿子。
一朝大哥早夭,根本还来不及教他什么,便将他推上了太子之位,还样样都以大哥为标榜。
父皇嫌他不如大哥聪慧,母妃只会让他争气,太傅也暗示他要再加把劲,将来的大雍就全指望着他了。
他要无时无刻维持着世人眼中完美的太子,没有一日不是活在五指山下,可即便当太子要背负很多,他内心还是欢喜的。
至少他拥有了权势,没人再敢看不起他,没人再欺负他与母妃,可身边都是宫人,这样的欢喜他根本无处宣泄。
他本可以向沈婳倾述,她是他的未来妻子,他们将共享这万里河山,偏偏她却是个懵懂天真的性子,他的苦闷他的悲喜她都无法共情,也将他心底最后一抹色彩给抹去了。
他隐忍多年,好不容易熬到父皇缠绵病榻,眼见他便要掌权,母妃又步步紧逼,非要他封赏她母族秦家之人。
秦家那群酒囊饭袋,根本无一人可用,除了拖累他还能有何助益,朝中文武大臣他尚且不能完全收入麾下,如何还有精力去管那群废物,可母妃却以他忘恩负义逼迫。
如今又横空出来个目中无人的皇叔,他已是太子,竟还要仰他鼻息。
他究竟要何时才能坐上那个位置,何时才能不需看人眼色度日,何时才能做凌维舟。
凌维舟垂落的手指根根发紧,眼神也是从未有的阴郁,直到湖畔的水榭旁一处冷冻的冰床上,出现了个红衣的女子。
她身姿曼妙腰肢纤软,手中一束简单的红梅,却舞动出最动人心魄的舞姿。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跟随她晃动,一刻不移,待到一舞毕,她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漂亮的杏眼微微闪动,犹如被惊吓的小兔立即要跑开。
可冰上湿滑,她一跑动便站不稳摇晃着要跌倒,她是那样的柔弱,那样的需要人保护,深深地触动了他心底的欲/念。
凌维舟再也抑制不住地一跃上前,将她拥入了怀中。
而她也如同无根的浮萍找到了依托,紧紧地攀附着他,两人好似天生就该在一块。
她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柔声道:“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从未见过结冰的湖,一时没能忍住。”
凌维舟自定下亲事后,便维持温良板正的形象,从不会多看宫女或是其他姑娘一眼,让他对这种小女孩的娇羞很新奇。
不仅不觉得好笑,反而觉得很真实可爱,他捡起掉落在冰面上的蝴蝶步摇,“这是你的?孤好似在婳儿身上瞧见过类似的。”
“是表姐给民女的。”
凌维舟递给了她:“你比婳儿戴着合适,孤记得你在江南长大?”
“是,温窈在进京前鲜少见着下雪,更没见过这样的冰湖,好生厉害。”
凌维舟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心旷神怡,不禁爽朗地笑出声,堵了一日的郁结竟然消了,“这算什么厉害,待午后冰上嬉球你才知厉害。”
赵温窈撑着他的胸膛缓慢站直身子,闻言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殿下也会下场吗?殿下想来定是最厉害的那个。”
凌维舟扬了扬嘴角:“军中擅此技者众多,孤只能算勉强过得去。”
他确实擅长冰球,但在旁人看来,他会什么都是应该的,他已许久没被人这般夸过了,尤其还是如此崇拜的眼神,让他那颗从未被触动的心感觉到了满足。
赵温窈忙急切地道:“将士日夜苦练才有这技艺,可殿下还要忙于政事,怎可这般比较……”
她太着急,以至于脚下还未站稳又是一滑,再次直直地栽进他怀中,温香软玉格外让人上头。
凌维舟头晃了晃,眼底闪过抹笑意,干脆搭着她的腰肢,将人打横抱起。
赵温窈轻呼了声,“殿下快让民女下来,会被人瞧见的。”
又是被人瞧见,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话,他的眼底闪过抹薄怒,他身为太子,难道连瞧见个喜欢的姑娘都不能靠近了吗?那他当这个太子还有何意思。
凌维舟低头看向她:“无妨,孤不在意,还是说,你怕孤?”
“不,殿下天人之姿,民女只有倾慕哪来的怕。只是,只是表姐知道会不高兴的。”
凌维舟被她的这句倾慕所打动,眼神变得柔软起来:“婳儿生性善良柔软,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况且我答应过婳儿要照顾你的。”
“往后,你可以和婳儿一样喊孤。”
赵温窈仰头看着他,轻轻地喊了声,“太子哥哥。”
明明同样还是那条往返的路,凌维舟却感觉到了不同的轻快与愉悦,甚至在心中感慨,为何路不能再长些。
可还没走回暖帐,就有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殿下,出事了,沈姑娘不见了。”
凌知黎被卫六郎搀扶着,一手摁着后脑,瞧见凌维舟便带着哭腔喊他:“皇兄。”
可刚走近就看到了他身后的赵温窈,下意识地愣了下,这两人怎么会在一起的?
只是不待她细想,凌维舟已板着脸开口:“怎么回事?”
凌知黎很快就把这小小的疑惑给抛到了脑后,眼眶一红:“我陪婳儿去找皇兄,可刚到镜湖边,就被人给打晕了,再醒来时婳儿就不见了。”
凌维舟的心往下沉了沉,怎么如此恰巧,他在镜湖她们也到了镜湖就出了事。
难道是——
“皇兄,到底是何人,怎么敢在熙春园动手,我身上的首饰珠宝都不见了,可要钱财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婳儿带走。”
她说得无心,旁边听得人却在意了,若只是个宫女太监见财起意也罢了,可要是个色胆包天的侍卫,那就糟了。
尤其是今日冰嬉,园子里有不少准备参加比试的军士。
凌维舟脸色瞬间一变:“任何人都不许将婳儿失踪之事漏出去。”
若真的出了什么腌臜事,也绝不能让皇家的颜面受损,他说着眸色一凛,点上一队侍从便要开始搜园。
但刚要走,赵温窈柔软的手掌就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殿下带上我吧,我也要去找表姐。”
凌维舟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在这好好等着,孤去找就够了。”
“表姐平日待我尤为好,如今她出了事,我一刻都难安,求求殿下让我也尽一份力吧。”
她哀求的模样实在是楚楚可怜,根本没有男子能拒绝,更何况是已经动了心思的凌维舟,终是心软地点了头。
半个时辰后,“殿下,该搜的地方都已经搜了,只剩下前面那个边院,但那是平日宫人休息的地方,应当不会在那。”
凌维舟的脸色愈发严肃,甚至心中已有了最坏的准备,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去看看。”
侍卫带路很轻松就推开了院门,而后他们便发现地上早有凌乱的痕迹,以及还有条未干的水痕。
且从足迹看,进出此地的不仅一人,凌维舟的面色阴沉了下来,“你们先在此候着。”
若里面真有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也止于他一人所见,“太子哥哥,我与你一道吧,表姐这会定是最需要我的时候。”
凌维舟犹豫了下,到底是没再反对,两人推开里屋的木门,就见门窗紧闭正烧着火盆,里间隐约还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不等他反应,赵温窈已经惊喜地朝内喊道:“表姐,是你在里面吗?你没事吧。”
凌维舟微微一愣,里面的人是谁尚不知晓,且就算真的是她,也不必如此大声宣告天下般。
但很快他就把这不适感给抛去了,她如此单纯,定是太过担心姐姐而已。
里面的人明显迟疑了下,许久没有回应,赵温窈又试着喊了声:“表姐,我是温窈,我与殿下来救你了。”
这回终于有了反应,短暂的静默后,虚弱的女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我没事,你们怎么过来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赵温窈双眼激动地亮起,“表姐,我们都很担心你,找了你许久,你身边是有人吗?你别怕,有殿下在不会有事的。”
她话音还未落,就听沈婳厉声道:“别进来,我说了没事,我这会有些不方便要再歇会,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自会回席上。”
凌维舟很想相信她的话,可记起外头那些凌乱的足迹,却怎么也没办法骗自己什么都没发生。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有些黯淡,略带沙哑地认真道,“婳儿,只要你安康,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不在意,你先出来。”
“太子哥哥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明白?阿窈,你先出去,我有事与太子哥哥单独说。”
赵温窈迟疑地看了眼凌维舟,见他也点了头,只得犹豫地往外去,但走了两步,便蓦地转身咬牙朝着里间跑了进去。
一把掀开了挡在两人之间的幕帘。
两边打了照面,赵温窈瞬间愣住了。
就见沈婳侧坐在榻上面色苍白,身旁有个宫女正在给她喂药,在她身后端坐着的则是个衣着华贵的老妇人。
老妇人面容和善,眼神却透着精光,她微微一抬眼,连看也没看赵温窈一眼,而是定定地看向凌维舟。
凌维舟只觉心口一紧,垂首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孙儿见过姑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