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烦躁地在床前来回踱步,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焦战怎会突然做出这般举动。
“难道是因为他明日就要出征了吗?”
林西顿住脚步,忍不住看向窗口的位置,小声说道:“这一走恐许久不能相见,所以他才……”
林西以为只要自己不往那方面想,他们就能一直这样君臣相宜地相处下去,没想到终究是自欺欺人罢了,感情怎会说没就没,不过是被他藏了起来,因为藏得很好,才给了自己那种错觉罢了。
看看床前的泡椒鸡爪和喝了半杯的奶茶,林西的心又乱了几分,这些年焦战的付出,他怎会看不见,在生活上对他无微不至,在朝堂上对他唯命是从,想他之所想,及他之所及,他的生活里处处是他的影子,仿佛只要有他在,他便可以安枕无忧。
想到这儿,林西坐到床上,小声呢喃道:“若你想要别的,给就给了,只是……”
一个简简单单地吻,让两人辗转反侧一整夜,林西在纠结他们以后该如何相处,焦战则是满心失望,又暗自懊恼,都已将感情小心翼翼藏起来这么久,为何今晚会那般冲动,竟做出那般大胆的举动。
想起那个吻,焦战摸向自己的唇,那种令人心脏狂跳的触感,真的很让人迷醉,当时他甚至有股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继续下去,只是林西眼底的无措和惶恐,让他清醒了过来,他终究是不舍为难他,不想他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距离十年,才过去短短三年,为何就这般沉不住气呢?之前三年的努力都白费了……”焦战烦躁地翻了个身,“他现在应该很生气吧,明日会来送我吗?”
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焦战一刻也不曾入眠,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起身洗漱,穿上铠甲,骑马前往军营。
林西倒不是一夜没合眼,就是临天亮之前迷糊了半个时辰,因为心里有事,早朝都有些心不在焉,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朝中大臣不禁在心中揣测,是否因为大同遇袭而烦心。
林西在想要不要去给焦战送行,若是去,怕他多想,若是不去,还是怕他多想,正纠结间,锦衣卫来报,大军已然出城。
林西怔了怔,随即明白了焦战的心思,他是不想让他为难,所以选择在他早朝时率军出城,殊不知就是这样的体贴,才让他更加纠结。
谁知焦战这一去便是三年,一开始每隔几日便会有战报送来,几乎都是捷报,可捷报的折子都不是焦战所写,甚至连只字片语都未曾给他。林西一开始以为他在赌气,一来二去脾气也上来了,不给信儿就不给信儿,正好不用纠结怎么回,也跟着斗起了气。
一年过去,蛮人被打回了老家,焦战依旧没有班师回朝的打算,让人代笔写了一封请战的折子,誓要将蛮人彻底剿灭。折子送到京都,他人已经率军出发,进了草原。林西相信他的能力,也就准了,谁知这一打又是两年,蛮人被打得七零八落,就只剩下几万兵力护着王族四处逃窜。焦战依旧没有要班师回朝地打算,誓要将蛮人王族彻底剿灭。
三年的时间,焦战连一个字都未曾给他,林西心里不是滋味,也逐渐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原来早在许久之前,他便已经动了心,只是习惯了焦战陪在身边而不自知。这三年的离别和突如其来的冷漠,让他变得清醒,他们之间所经历的种种,时常在脑海中浮现,他终于明白当初焦战吻自己时,为何心里并没有排斥和厌恶。
林西纠结了许久,想不明白为何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也因此烦恼了许久,想着若他们真的在一起,将来所要面临怎样的局面,可这一切的想象中的困难,都抵不过自己对他的思念。终于他决定放下所有包袱,提笔给焦战写了一封书信,催促他早些回来。只是他没想到焦急又忐忑地等了一个月,等来的却是焦战战死的消息。
杨潇担忧地看着林西,他已经拿着战报一动不动地站了一盏茶的时间,忍不住出声唤道:“皇上……”
林西听到杨潇的声音,眼珠转动看了过去,似是刚刚回了神,颤抖着嘴唇,道:“他……他……死了?”
见林西红了眼眶,杨潇心里不是滋味,道:“皇上,您节哀!”
眼泪滑落,林西张了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春喜大惊,慌忙上前,一把扶住了林西,大声喊道:“来人,快传太医!”
杨潇紧张道:“皇上,您千万保重身体!”
林西挥挥手,掏出帕子擦了擦,道:“将送战报的军士叫来,朕要亲自问问。”
“皇上,您身体要紧,此事……”
“听不懂朕的话?”林西第一次大声呵斥。
杨潇一怔,随即单膝跪地,道:“臣知罪,皇上息怒。”
“去叫人。”林西强压下心底的悲伤和怒火。
“是,臣这就去。”
未免林西再动怒,杨潇没有耽搁,连忙去叫人。
春喜脸上尽是担忧之色,扶着林西坐了下来,“皇上,您怎么样?您先坐着,奴才去给您倒杯温水来。”
林西坐在御案前,看着面前的奏折,心中既悲痛又委屈,他实在无法想象焦战竟也有出事的一天,而这一天还在他确定自己心意之后,三年前的一吻竟是永别,这让他如何接受。
他伸手捂住胸口的位置,切切实实地体会到心痛的滋味,上一次还是得知林扈去世的那天,没想到时隔三年会再来一次。
春喜端来一杯温水,放到林西手边,担忧地说道:“皇上,您喝杯水吧,兴许能舒服点。”
林西移开视线,眼睛本能地眨了眨,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看向春喜,道:“你说那样一个强悍的人,怎么会……会死?”
春喜见状也跟着红了眼眶,劝慰道:“皇上,人死不能复生,您千万保重,若摄政王在天之灵,看到您如此悲伤,走得也不安心啊。”
“安心?”林西的心疼得厉害,道:“我就是不想他安心!凭什么他招惹了我,又一声不吭,撒手就走?凭什么!”
“皇上……”春喜有些不太明白林西的意思,但他能感受到林西深切的悲痛,道:“皇上,摄政王是为国尽忠,死得其所……”
“他为国尽忠,留下一个好名声,可我呢?徒留我一人懊悔终生?”林西伸手捂住胸口,有些喘息地说道:“若我没有那么迟钝,若我早一点发现自己的心意,若那日我没有赶他走,他就不会死,他就不会死……”
“皇上!”
眼看着林西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御案上,春喜不禁大叫出声。
带人来到门口的杨潇,听到春喜满是惊恐地大叫,心中一紧,顾不上礼仪,大步跑进了大殿,看到了昏过去的林西。
“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了?”
“皇上又吐血了。”春喜被吓得六神无主,哭着说道:“侯爷,奴才该怎么办?”
杨潇见状稳了稳心神,道:“为了朝局稳定,皇上的情况要绝对保密,这里交给我。你赶紧派人出宫,去找花海棠,让她马上进宫!”
“好,好,奴才这就去!”春喜用袖子擦了擦脸,整理了一下神态,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御书房。
杨潇一弯腰,将林西抱了起来,送到了御书房的隔间内,将他安置在床上。他想到花海棠曾给林西配制过救命用的药,连忙解下林西身上挂着的荷包,掏出里面的瓷瓶,就着温水给林西服下一颗,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没过多大会儿,殿外传来通传声,“启禀皇上,太医院院正汪桥求见。”
杨潇闻言走出隔间,来到殿门口,看向门外的汪桥,道:“皇上有令,请汪院使进殿。”
汪桥不疑有他,跟着杨潇便进了御书房。
汪桥进殿并未看到林西,不禁疑惑地问道:“侯爷,皇上呢?”
杨潇看向隔间,小声说道:“皇上吐血昏倒,现在人事不知。”
“怎会如此?”汪桥闻言大惊,脸色顿时变了,道:“皇上的身体近几年调养的不错,就算不如常人,也相差无几,怎会突然吐血?难道是中毒?”
“应该不是,今日大同送来战报,言摄政王焦战战死,皇上得知消息后万分悲痛,才会如此。”
“摄政王战死?这……”汪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没再多问,连忙来到隔间,跪坐在床边,为林西把脉。
过了好半晌,汪桥方才收回手,道:“皇上不是中毒,是过于悲痛,伤了心脉所致。”
“伤了心脉?”杨潇眉头皱紧,没想到焦战的死对林西打击这么大,道:“皇上就是太过重情重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