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抬头看向焦战,冷笑道:“没错,就是报复,俗话说得好,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我报复他又有何不可?看着他痛失独子,看着他与辛苦养大的独孙离心,我心快慰!”
林西提到王贵,提到张昌,就证明这些人已经招了,他再抵赖也是无用,林江索性再逞一逞口舌之利。
林西见焦战的眼神变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抚,接着说道:“痛快!信王叔果然大丈夫,敢作敢当,朕佩服!”
林江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这激将法太过拙劣,还是莫要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了。”
杨潇想要呵斥,被林西的一个眼神制止。
“信王叔这话说的,若朕真如此不堪,又怎会令父皇另眼相待,登上这九五之位?而信王叔却只能呆在这充斥着恶臭的牢房,如此比较之下,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你!”林江恼羞成怒,道:“黄口小儿!若不是先皇糊涂,被你蛊惑,你怎会有今日?”
“朕虽年幼,心里想得却是如何为国为民,制出玻璃,为国谋利;阻止兵变,为民避祸,所行之事皆是问心无愧。
而信王叔你呢?除了为己谋私,还是为己谋私,就你这样的品行,也配说朕是妖孽?你这种人才是真正祸国殃民的祸害,人人得而诛之!”
看着林西眼底的轻蔑,心高气傲的林江顿时怒火中烧,道:“当初若不是我鼎力相助,先皇又怎能登基为帝?我为自己谋点私利有何不对?”
“当初你选择支持父皇,不过是自知不敌的权宜之计,父皇不欠你的,林国百姓也不欠你的,别为自己的罪恶找借口,只会让朕更瞧不起你。”
林江想要反驳林西,却根本无从反驳,只能愤恨地瞪着林西。
“焦家的事了了,那我们再来说一说朕的事。”林西的眼神逐渐变冷,道:“二十三年前父皇登基,太后为父皇选秀充实后宫,章亭玉被封皇后,母后被封为妃,吴淑珍为吴嫔。因为章家过于强势,你才退出皇位之争,自然不想皇后章亭玉好过,就在父皇面前挑拨,鼓动父皇与章家对抗,与太后、皇后对抗。
父皇因你支持与他,对你十分倚重,加上你又支持母后,自然更加信赖于你。最后母后被害死,章家被夺了兵权,章亭玉被赐死,太后与父皇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明面上是父皇赢了,实际真正的受益者只有你,因为你除掉了章家这个最大的阻碍。”
林江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林西,眼底的情绪跟随着林西的讲述,不断发生变化。
“‘融’这个名字,信王叔的印象应该很深刻吧。”
林江听到这个名字,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很明显他知道‘融’的存在。
“这种毒十分恶毒,中毒之人一开始不会有任何察觉,但会与中毒之人因病服下的药物产生反应,让中毒之人身体越来越差,然后就会越来越多地服药,形成一个恶性循环,直到体内累积的毒素彻底爆发,直到死亡为终结。”
林江沉默地听着,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林西不以为意,接着说道:“这种毒跟了朕十二年,让朕吃尽了苦头,也让朕变得坚强,这还多亏了信王叔和淑太妃。”
林江的心蓦然紧缩,就像针扎一样疼了一下。
“据说当年选秀前,信王叔曾离开过京都一段时日,约莫一年的光景。”
这消息还是杨潇刚刚查到的,林西相当于现学现卖。
林江依旧沉默地看着林西,可双手的下意识动作出卖了他。
“当时信王叔游历江南,在嘉兴停留了三个月,而淑太妃的老家也在嘉兴,其父是当时的嘉兴县县令,曾热情招待过信王叔,而信王叔也在其府上住了三个月之久。之后没多久,朝中传出要为皇上选秀的消息,淑太妃就是其中之一。诸多秀女中,属她的家事最低,却在面见父皇后,被封了嫔位,这其中信王叔应该出了很多力吧。”
林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明明爱慕之人另有其人,却肯为他嫁给父皇,为父皇生儿育女,淑太妃还真是痴情如斯啊!那信王叔呢?对淑太妃可是一往情深?”
林西曾怀疑过林清和林路都不是林扈的孩子,后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吴淑珍既然决心进宫,定然是有了万全的心理准备,被临幸是躲不过的事,既然如此,为林扈生儿育女,她的地位才能更加牢固,发挥的作用才会更大。
林清和林路被教养成这样,是吴淑珍刻意为之,她对林扈没有感情,甚至是憎恨,所以她未曾将他们看成自己的儿女,他们只是她达到目的的棋子,她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将来,这就能解释吴淑珍为何对林清指婚甘南无动于衷,对林路的名誉毫不在乎了。
“在先皇去世后,出言侮辱宫妃,污蔑与我有染,你若是想杀我,那杀便是,何必连累其他人。况且这人还是林路的母妃,你可曾想过,此消息一处,他该如何自处?”林江冷笑两声,道:“不过,像你这种惯会蛊惑人心的妖孽,都能蛊惑先皇杀了亲子,一个小小的林路又算得了什么。”
“淑太妃若是个好母妃,即便他与你有染,朕看在林路的份上,也会保全她的名誉。只可惜她从未将林清和林路当成儿女,他们只是她成全你的工具。”林西见他依旧死咬着不松口,便明白林江不可能出卖吴淑珍,道:“信王叔先听朕把话说完,若是有疏漏之处,王叔再来补充。”
林西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章亭玉被杀,刘娇上位,林玖成了诸多皇子中最受瞩目的那个,刘家也因此越来越繁盛。你并未出手阻止,而是与刘家搭上了线。因为你要找一个出头鸟,替你与父皇斗,而这个出头鸟便是刘娇母子,以及逐渐势大的刘家。
经年下来,你掌握了他们所有的势力,只要应对得当,他们威胁不了你。只是刘家人也并不傻,对你也有诸多了解,你们各自心怀鬼胎,既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又相互防备,想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
父皇不顾群臣反对,将朕立为太子,林玖若想上位,必定先要除掉朕,你便故技重施,挑拨他们对朕动手,看着我们鹬蚌相争,你好渔翁得利,就好似当年的章家与父皇之间门的争斗。
原本一切都按照你安排的剧本发展,只是中间门出现了点意外,而这个意外便是朕,朕突然改了性情,变得聪慧,短短时间门就将刘娇母子,以及刘家打倒,根本没给你反应的机会。
不过你还是救下了林玖,因为你还不想浮出水面,总要有个人帮你牵扯父皇与朕的注意力,这样你才能更好地暗中行事。只是刘家毁了,没人跟父皇斗了,你必须重新物色一个人选,而林肆便成了你下一个目标,因为林肆与朕的恩怨,你心知肚明。
你用三年的时间门取信太后和林肆,蛊惑太后给父皇下毒,挑拨他们造反,三十万叛军若当真打了出去,双方必定损失惨重,到时你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只可惜再次出现了意外,而这个意外依旧是朕,朕仅用四个月的时间门,便毁了你们多年的谋划,兵不血刃地解决了这次兵变。
你的棋子一个个被朕打掉,让你对朕产生了杀意,不再等待朕毒发,开始挑拨父皇与朕的关系,试图借父皇的手解决朕。李雨涵的出现,让你看到了杀掉朕的契机,便迫不及待地将她带进宫,坐实朕妖孽的身份。
若换成别人,你的计划十分完美,可惜你面对的是父皇。朕与父皇的关系,早就超脱了权势,不是你这种利欲熏心的人能了解的。父皇之所以容忍你说那么多,不是不信任朕,而是想拖延时间门,着手铲除你苦心经营近三十年的势力。
对了,忘了说了,朕体内的‘融’就是淑太妃下的,当然这其中定少不了信王叔的功劳。朕之前一直以为是有人恨母后,所以才会给朕下这么歹毒的毒,后来才知,原来是因为你恨毒了父皇,父皇对谁好,你就害死谁。更狠毒的是,你在利用皇位之争,让父皇的子嗣自相残杀,甚至挑拨太后与父皇母子相残!”
林西越说眼神越冷,也渐渐捋顺了三十年来林江的整体谋划。想到林江对林扈所做的事,林西的心就难以平静,眼底的杀意尽显,恨不能现在就将他生吞活剥,只是还不行,还不到时候。
他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道:“信王叔,你可知朕是如何得知藏在你背后的那个人是淑太妃么?”
林江表面看上去十分平静,内心却是翻江倒海,在林西面前,他就好似透明人一般,被看得通透。
林西并不在乎林江是否回应,自顾自地说道:“父皇拿下信王叔后,宫中便谣言四起,东厂和锦衣卫查来查去,查到了林清的身上。林清四处诋毁本宫,虽然淑太妃事后都会训斥,却依旧不改,这分明是淑太妃并未深究,只是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朕是父皇钦定的继位人选,又与林路私交甚好,林清却屡次出言诋毁,当母妃的竟不多加管教,这很不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而朕又向来是个多疑的人,自然就会查查到底怎么回事,这一查不得了,朕万万没想到隐藏在幕后的人竟然是淑太妃。
不过朕能确定她的身份,也多亏了淑太妃对信王叔的深情厚谊,不想着杀人灭口,就想着怎么搅乱皇城,救信王叔出去。她不动,朕还真不好拿她如何,如今动起来,说不准明日淑太妃便能和信王叔做邻居,到时让他们给你们准备相邻的牢房,你们也能叙叙旧。”
“林西!”林江充满恨意地瞪着林西,道:“你想杀便杀,想剐便剐,何必牵连无辜!”
“无辜?”林西嘲讽地笑了笑,道:“刚出生便没了母后,还被人下了那么恶毒的毒,朕不无辜?她亲手养大,又要亲手推入深渊的林清和林路不无辜?死在你们阴谋下的那些人不无辜?信王叔跟朕说‘无辜’,还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