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小厨房内,众人正在忙活,煎炒烹炸蒸煮闷炖,厨子们使劲浑身解数,来做这顿年夜饭,当然因为林西失宠,宫里的食材不多,也不够精细,但这不影响他们做出一桌丰盛的年夜饭。他们不为别的,就为林西能吃顿好的,开心开心。
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一桌菜,林西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招呼众人坐下,道:“今儿是除夕,咱们不分主仆,你们都坐下,陪我吃顿年夜饭,好好过个年。”
他们清楚林西现在需要什么,便没有多说,相继坐了下来。
“主子,今年有我们陪您过除夕,比和那些大臣强多了……”
“去去去,一边去!”花海棠打断春喜的话,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也不知道这几年你都跟庆公公学了点什么。”
花海棠了解内情,并不担心林西,之所以这么说,也不过是演戏而已。
春喜抽了自己的嘴巴两下,道:“主子,奴才说错话,奴才认罚!”
“无妨。这半年来,我也想通了,这太子之位除了催命,没什么好处,不当也罢,说不准我还能多活几年。”
花海棠不满地说道:“殿下,大过年的,您怎么说这种丧气话?快‘呸呸呸’。”
“呸呸呸。”林西微笑地配合着,道:“我只是想说,我现在失了宠,说不准哪日太子之位便没了,以后的日子会更难挨。你们若是有好的去处,不要犹豫,我不想连累你们。”
春喜闻言连忙说道:“主子,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奴才永远跟着您。”
春寿接话道:“是啊,主子,您对奴才们那么好,奴才们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落井下石。”
“是啊,殿下这样的主子,这宫里能有几个,奴才们能跟着您,那是奴才们上辈子修来的。”
众人纷纷表了态。
林西欣慰地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杯,道:“好,你们这份情谊,我记下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众人见状纷纷举起酒杯,“殿下言重,奴才们承受不起。”
“今日只有朋友,没有主仆,大家干杯!”
花海棠率先应了声,道:“好,今儿三娘便陪殿下喝尽兴!”
众人见状纷纷举起了杯子,道:“敬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西仰头喝下杯中的茶,众人也一饮而尽。
“坐,快尝尝咱们大厨的手艺,光闻着味,我都直吞口水。”
待林西动了筷子,其他人才相继拿起了筷子。
一开始,他们还端着,几杯酒下肚,便热络了起来,在林西刻意地引导下,天南海北地胡侃着。大殿内热热闹闹,完全不似别人想象中的冷清。
为了装病,林西没有呆太久,便回了寝殿,让他们自己去闹腾。今晚是除夕,忙忙碌碌了一年,也该高兴高兴。
林西刚回到寝宫,就听到窗前有动静,他抬脚走了过去,一眼便看到了窗外的焦战。
林西愣了愣,随即让开窗前的位置,示意他进来,随口问道:“今儿是除夕,你没参加宴会?”
“昨儿上了告病的折子。”焦战将抱着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转身看向林西,道:“奶茶还热着,殿下快点喝。”
“小厨房也能做,用不着你这么大老远送来。”
虽然这么说,林西还是走了过去,将奶茶捧进手里,让他惊讶的是,在这寒冷的冬日,奶茶居然还有些烫手。
“小厨房里的水果不新鲜。”
在焦战心里,林西吃的用的,都还是最好的。
林西不自觉地扬起嘴角,道:“你不在家里陪国公爷?”
“陪了,一起吃了年夜饭。”
林西随口问道:“吃的什么?”
“麻辣鱼,红烧肉,清炒虾仁……”焦战一样不落地说了出来,认真到就像是在汇报工作,“殿下呢?”
“差不多吧。年夜饭嘛,都大差不差。”
两人一如既往地坐在床前,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半年,焦战每日都会来,有时是光明正大,有时是背着人,不过相同的是他每次来都会带些好吃的,点心、水果、奶茶等等,一个月三十天不带重样的。别人都以为林西失宠,日子过得艰难,可真实情况却是林西被喂得胖了一圈,多数都是晚上吃,不胖才怪。
林西时常抱怨,却又经不住馋,不过好在他也只是看上去圆润了些,丝毫不损他的容貌,反而加分了不少。不过他脸色越发红润,没了之前的病态,不太像失宠且又体弱的太子,于是为了掩人耳目,只能让花海棠帮他化妆。
两人的关系也因此越发亲密,相处时已没了之前的尴尬,主要是焦战没了之前的强势,分寸把握得很好,不会让他感受到不舒服。
闲聊完,焦战进入了正题,道:“殿下,他们已经开始行动。”
林西神情一怔,随即笑着叹了口气,道:“陪他们演了半年的戏,终于要开始了。说来也巧,就算他们不行动,我们也要行动了,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经过半年的调查,除了隐藏在宫中的那个神秘人,林江和林玖的行踪,宫中的钉子和宫外的据点,都已在林西他们的监控之内,他们之所以没有行动,就是想等那个神秘人现身,看来是时机已到。
“殿下说笑了。”焦战掏出帕子,递给林西,指了指嘴角的位置。
林西自然地接了过来,擦了擦嘴角,道:“他们打算怎么做?”
焦战伸手接过用过的帕子,重新放进了怀里,道:“由督察院御史上书,以体弱多病、难堪大任为由,要求另立太子。”
“体弱多病、难堪大任?”林西嘲讽地笑了笑,道:“以前他们可没少用这个理由上书另立太子,只可惜父皇一意孤行,而我又是名副其实的嫡子,他们也无能为力。如今确定我失了宠,再上书便觉得十拿九稳,殊不知这一切不过是他们的痴心妄想。”
焦战认同地点点头,“前几日,林玖从城外接来一名女子,看他的模样似乎对那女子很是在意,不知为何,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见他蹙起眉头,林西倒来了几分兴趣,道:“什么样的女子,可查到她的出处?”
“这女子二十岁左右的模样,长得并不出众,只是气质有所不同,有几分别样的韵味。”焦战努力回想着,道:“我已派人去查,不过现在还没收到消息。”
焦战极少夸人,尤其是女子,这让林西对她更多了几分好奇,道:“你可是对她一见钟情?”
“嗯?”焦战在出神,没听到林西的话,疑惑地看了过去。
“我是问你是否对她一见钟情。”林西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怎会?”焦战连忙否认,道:“我只是觉得她有些不同寻常。”
“能让林玖亲自去接的人,自然不同寻常,不过若连你都这么觉得,那我对这名女子就更加好奇了,有机会定要见上一见。”
“殿下,直觉告诉我,那女子很危险!”焦战眼神微眯,道:“我会尽快查清她的身份,若她对殿下不利,我便先下手为强。”
林西听得一阵好笑,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啊!”
听到外面的更鼓声,焦战站起身,行礼道:“愿殿下新一年平安顺遂。”
林西一怔,随即笑着说道:“愿焦战新一年心想事成。”
“借殿下吉言。”焦战嘴角含笑,道:“子时过了,殿下早点休息,我也该回去了。”
“好,你回去时小心点。”
“好。”焦战没再逗留,转身离开了东宫。
第二日早朝,督察院御史高曲上奏疏,言东宫太子体弱多病,难堪大任,需尽早另立太子,安抚民心。
朝中大臣多数赞同,唯有内阁首辅甄礼和次辅徐臻出声反对,言太子聪慧机敏,仁善好学,又心怀天下,是不可多得的太子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