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坐在车辇上,林西哈欠连天,眼泪都出来了,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索性破罐子破摔,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

车辇穿过奉天门时,碰到了来上朝的大臣,他们好奇地看着,宫中的车辇都有严格的标准,所以他们一眼便认出,这是林西的车辇,诸位大臣心里琢磨,因病闭门谢客多时的林西,突然在这个时间点去奉天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殿下。”

熟悉的声音传来,将林西从睡梦中叫醒。他看了看四周,才猛然想起他是来上朝的,不由得脸上一热,好在他在车内,没人看到他刚才的模样,要不他还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主子,奉天殿到了。”春喜的声音响起。

林西应了一声,整了整衣冠,这才起身下了车。

看着车辇外的焦战,林西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说道:“方才听到都督的声音,本宫还以为是幻听,没想到都督竟然真的在。”

“臣焦战拜见太子殿下。”

乍看到林西的车辇时,焦战也十分惊讶,心中不禁猜测林西这般着急随朝听政,是否因为林扈的身体出了问题。

林西挥挥手,道:“都督免礼。”

见林西精神不佳,焦战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道:“殿下长途跋涉月余,身子消瘦,精神不济,为何不多调养几日?”

“无妨,都督不必担忧,本宫心中有数。”

林西说话时,还在打哈欠,明亮的眼睛被眼泪润着,纤长的睫毛间还闪烁着泪珠,一副慵懒的模样。

焦战见状从袖中取出帕子,侧身挡住众人的目光,递了过去。

林西下意识地接了过来,擦了擦眼角,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妥。

擦完眼泪,林西深吸一口气,终于彻底醒了神,见不少人注意这边的动静,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若都督无事,散朝后便来东宫一趟。”

焦战接过帕子,若无其事地放进袖袋中,道:“是,臣正巧也有事要禀告殿下。”

甄礼远远地看到了林西,同样有些好奇,径直走了过来,行礼道:“臣甄礼拜见太子殿下。”

“太师有礼。”林西规规矩矩地回了礼,虽然他是太子,但甄礼是他的老师,古代人尊师重道,他行礼也是应该的。

甄礼打量了打量林西,关切地问道:“殿下身子可好些?”

“好些了,多谢太师关心。”

“殿下看似消瘦了许多,精神也有些萎靡,为何不在宫中多修养一段时日?”

甄礼是内阁大学士,但凡大臣有奏折上呈,势必要经他们的手,昨日奏折被退回的事,甄礼自然也知道,虽然余庆没说是谁的命令,但甄礼清楚定然不是林扈,既然不是林扈,那就只有林西才敢下如此命令。现在又见他出现在奉天殿外,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甄礼是太子太师,加之其对林西十分看中,是个标准的太子党,林西对他也没什么防备,直言道:“本宫今年已然十六,也是时候替父皇分忧了,太师放心,本宫的身子无碍。”

“殿下能有这份孝心,真是让人感动,臣佩服!”

“父皇疼我宠我,本宫自然要孝敬,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太师实在不必如此。”

虽然是自己人,但林西不喜欢这种表面应酬,果断地结束话题,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进殿吧。”

“是,殿下。”

林西率先进了大殿,随即站在了最前面的位置,交握着双手闭目养神。这大殿之上,除非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否则没人敢行刺。况且他身旁还有个焦战,武功深不可测,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林西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皇上驾到!”

随着余庆高亢的声音传来,殿中的窃窃私语消失,众人连忙各就各位,等着林扈的到来。

脚步声响起,众人连忙跪倒在地,齐声喊道:“臣等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之中唯有一人鹤立鸡群,那就是林西,他只是微微弓着身子,以表示对林扈的尊敬。

林扈一眼便看到了他,嘴角勾起笑意,来到龙椅前坐下,扬声说道:“平身吧。”

“谢皇上。”诸位大臣纷纷起了身。

林扈扫了众人一眼,直截了当地通知,“从今日起,太子将随朝听事,借此告知诸位爱卿。”

林西上前一步,转身面对一众大臣,象征性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待林西入列,林扈抬眼看了看余庆。

余庆会意,扬声唱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督察院巡按御史沈立出列,道:“启禀皇上,臣有奏。”

林扈淡淡地看向沈立,道:“因何启奏?”

“臣参奏肖王为一己私利,杀害督察院副都御使梁大钧,谋害刑部员外郎尚庆以及微臣,等十大罪状,还请皇上圣裁。”

沈立跪倒在地,双手呈上奏折,以示其参奏之决心。

林西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督察院左都御史杨勉,若他没记错,这个杨勉和乔呈与林肆的关系不一般,林茵和亲时,乔呈还曾举荐林肆为和亲大使出使齐国。如今沈立上折子参奏,不知左都御史是否知情?还是说此事便是他示意沈立所为,以明哲保身?

杨勉似有所觉,抬头看向林西的方向,随即微微欠了欠身子。

“皇上,臣有奏。”刑部左侍郎张钊出列。

林扈看了看他,淡淡地说道:“讲。”

张钊也跪在了地上,双手呈上奏折,道:“臣参奏肖王无视法度谋害朝廷命官,结党营私,意图造反等罪状十条,请皇上圣裁。”

“臣有奏……”

“臣有奏……”

沈立像是打开了闸门,接连有七八个人参奏林肆。

林西心中好笑,林肆没出事的时候,也不见有人参奏,这林肆成了阶下囚,所有人就都冒了出来。

余庆将所有人的奏折都收了上来,呈到林扈面前。

林扈挥了挥手,余庆便将折子收了起来,站到了一边。

“朕知道诸位爱卿心中所想,也清楚有不少人心有疑惑,为何肖王刚刚举旗造反,便被抓捕入狱。”说到这儿,林扈停了下来,扫视殿下的一众大臣,接着说道:“其实早在朝廷收到梁大钧暴毙时,太子便请缨前往甘肃探查。”

众人闻言不由一片哗然,万万没想到此事竟与林西有关。

众人的表情取悦了林扈,道:“从京都到甘肃,从甘肃回京都,太子历时四个月,将这场兵变化为无形,避免战事再起,动摇国本,功在社稷!”

众人纷纷看向林西,重新认知了这场滑稽的兵变。之前他们只知道林肆举旗造反,大军共计三十万,京都接到传信,在朝堂上炸了锅,一众大臣为了谁去平叛争得面红耳赤,可还没等他们争出个结果,甘肃那边又传来消息,林肆已被逮捕入狱,旗下的拥护者也被一举拿下。吵闹的朝堂顿时鸦雀无声,一众大臣也是目瞪口呆,实在是满心疑惑,这大概是历史上最短的兵变。

大臣们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林扈却闭口不言,他们也无从打探消息,只能憋着满肚子疑问,直到方才林扈开口,才恍然大悟。原来早在四个月前,林西就已前往甘肃,调查林肆谋反一事,这场兵变之所以变成滑稽的闹剧,也是他的功劳。

无视众人灼热的目光,林西微微躬身,道:“这都是儿臣分内之事,当不得父皇如此夸奖。”

“西儿自幼身子孱弱,却为了林国的安定,甘愿不远千里前往甘肃,兵不血刃解决了兵变,试问这满朝文武谁能办到?”

林扈看着殿下众人,心中难免得意,这就是他儿子,面前这些大臣个个自诩不凡,而他们的儿子与林西同年龄者,不是在吃喝玩乐,就是在吟诗作赋,有谁能像他儿子这样,轻易便解决了一场兵变。

“太子运筹帷幄之中,远胜千里之外,实乃是不世出之奇才,臣佩服,佩服之至!林国能有如此之储君,未来可期,皇上果然慧眼如炬!”刑部右侍郎阎良见状一顿彩虹屁拍了过去。

经过那几次血案,阎良成了林西的死忠粉,如今林西又做出此等震动朝野之事,他自然要大夸特夸。

诸位大臣不禁扼腕,方才多好的拍马屁的机会,居然被阎良抢了先。

甄礼接话道:“皇上慧眼如炬,臣等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