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林扈面无表情地扫过众人,语气中的不悦显而易见。

眼看着林扈要发怒,礼部尚书乔呈出声说道:“皇上,臣以为肖王是最佳人选。”

林西一怔,忍不住看向乔呈,心道:“这人脑子不会进水了吧,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凡朝中为官者,都清楚当朝两位皇后的恩怨,林扈最不待见的就是肖王林肆和安宁公主林茵,这人居然在这这么紧张的关头提他,这不是找死嘛。

“哦?为何?”林扈的语气很淡,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回皇上,肖王乃皇长子,身份贵重,文治武功皆是出类拔萃,此次出使定能为国争光。”乔呈竟很认真地在回答林扈的问题。

林西听他说完,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了根蜡烛,“真勇士也!”

与林西有相同想法的不在少数,他们看向乔呈的目光皆带着几分怪异,就好似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林扈点点头,道:“诸位爱卿,还有谁与乔尚书意见一致?”

众人纷纷垂下了脑袋,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乔呈脑袋进水,他们可没有,生活如此美好,他们可没有送人头的嗜好。

乔呈转头看看周围的同僚,见无人应和不禁微微蹙眉,直直地看向督察院左都御史杨勉。杨勉则垂着头不去看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其实心中已然在骂娘。

林西看得一乐,心想:“这么耿直的人是怎么坐上尚书之位的?”

林扈一直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自然也将乔呈的小动作看在眼底,道:“杨爱卿以为如何?”

听到林扈点名,杨勉身子一僵,心里把乔呈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道:“回皇上,肖王虽是皇长子,文治武功也皆可,只是此行事关重大,依臣之见还是派一位年长的王爷为好。”

林扈不置可否地看着他,道:“那依你之见,谁更加合适?”

杨勉的脑袋快速运转,突然灵光一闪,道:“回皇上,臣以为晋王为好的人选。”

晋王林恒就藩于辽南,是诸多王爷中的另类,他不喜权势,不好武功,亦对琴棋书画不感兴趣,唯独对种田情有独钟。一到春耕秋收时节,准能在田里找到他的身影。

“晋王?”林扈微微一愣,脸上的神色稍缓,林恒确实是他属意的人选,没想到杨勉误打误撞,猜到了他心里。

甄礼抬头瞄了林扈一眼,随即应和道:“皇上,臣也觉得晋王是最合适的人选。”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殿中的大臣见甄礼冒了头,纷纷出声应和着。

林西看向甄礼,不由一阵好笑,心道:“真是个老狐狸!”

林西再看乔呈,只见他眉头紧皱,看向杨勉的眼神带着强烈的不满,再抬头去看林扈,果然正在冷眼瞧着乔呈。相较于甄礼,乔呈就是纯纯小白兔。

林西不禁在心里为他默哀,就算这次林扈不会把他怎么样,他以后的日子也注定不会好过。

“乔爱卿以为如何?”

乔呈一怔,连忙收回目光,躬身说道:“臣附议。”

众人都提议晋王林恒,就算他再傻,也不会和这么多人作对。

林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诸位爱卿都属意晋王,那主使便由晋王担任,那副使人选,诸位爱卿有何建议?”

甄礼和孙章对视一眼,出声说道:“回皇上,乔尚书是礼部尚书,此行最为合适。”

林西听得一愣,随即明白了甄礼的意思,心中再一次感叹:“真不愧是老狐狸!在忖度人心方面已经登峰造极!”

孙章应和道:“皇上,臣也以为乔尚书是最佳人选。”

“臣等附议。”

林扈瞧了瞧甄礼,眼底闪过满意之色,道:“乔爱卿以为如何?”

乔呈看了看众人,忙说道:“臣定不负皇上重托。”

“好,既如此,那此事便这么定了。”

“皇上圣明。”

林扈摆摆手,道:“行了,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众人相继退出大殿,在此之前,都朝着林西无声地行了个礼。焦战也不例外,只是他看向林西的眼神有些不同。而林西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和对待旁人并无不同。

焦战状似自然地移开视线,表面看不出丝毫表情,心里却酸酸涩涩,说不出的滋味。

众人退下,林扈也从桌案后走了出来,和林西一起坐到了窗前的软塌上。

“西儿可是许久没来见朕了,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儿臣这月余在研究一样东西。”

见林西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林扈顿时来了兴趣,道:“西儿在研究何物?”

林西从袖袋里拿出一块玻璃,双手呈给林扈,道:“父皇请看。”

林扈伸手接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看着,道:“这是何物?”

“儿臣叫它玻璃。”林西笑着解释道:“玻璃的用途很多,比如说窗子,可以将玻璃镶在窗子上,代替油纸,不仅可以防雨,就算不打开窗子,也能透进来阳光。玻璃还可以做成茶杯,做成各种饰品的罩子,这样既能保护里面的东西,还能避免沾染灰尘,等等。”

林扈听得眼睛一亮,道:“听西儿这么一说,这东西还很实用。”

林西点点头,道:“当然实用。最最重要的是它只有儿臣会做,也就是只有林国会做,我们可以垄断生产,再销往别国,这将是一大笔进账,国库丰盈,那父皇便可以做更多事,林国也将更加强大。”

林扈越听,眼睛越亮,笑着说道:“好,好啊,还是西儿最能干,比那些大臣强太多了!”

“父皇,您得派个靠得住的人主持此事,以确保制作玻璃的配方不能外泄。最好是流水线作业,每人只负责一个步骤,不许他们彼此交流,这样才能更好地保守秘密。”

林扈听得连连点头,近一个月来憋在心里的郁气也消散了许多,道:“西儿所言极是,此事朕来安排。”

“父皇圣明。”林西顿了顿,接着说道:“儿臣还有一事,要求父皇。”

林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西儿直说便可。”

“父皇,您是否有意将三皇妹指给云南王世子为妃?”

林扈放下茶杯,脸上有些不悦,道:“怎么,她去找西儿了?”

“是。”林西点点头,没有隐瞒,道:“路儿心思纯净,儿臣与他较为亲近,三皇妹让他来求儿臣,儿臣无法拒绝,便应了下来。”

林扈冷哼一声,“她倒是聪明!对于此事,西儿如何看?”

“儿臣已询问过杨指挥使,清楚云南王世子并非传言那般,可三皇妹并不信儿臣所说,坚持让儿臣过来求情。既如此,那索性便成全她,反正儿臣也说过,只帮她这一次,之后父皇再指婚,无论是谁,都别想再来找儿臣。”

林扈叹了口气,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心软,这可不行!为君者,岂能被他人所左右?”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谨记,只是君也是人,难免耳根子软一回,就像您,就为了儿臣软那么一回,可好?”

林扈听得一愣,随即好笑地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行吧,这事朕应了。”

林西闻言立马喜笑颜开,道:“多谢父皇!”

“朕本想着淑妃掌权这几年一直勤勤恳恳,想给林清指一门好婚事,不曾想她竟不领情。既如此,那便作罢。”林扈语气中的不满显而易见。

“父皇,当初您向她们提及此事时,可曾问过她们的意见?”

林扈点点头,道:“当时她们并未多说什么。”

“这就奇怪了。既然父皇征询过她们的意见,为何她们当时不说,非要求儿臣向您求情?”

“大约是当时还未听过有关云南王世子的传闻。”

林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父皇,您此次派人出使齐国,是否打算继续联姻?”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西儿。”林扈确实有这个打算,道:“齐国新皇登基,正是广纳后宫的时候,此时联姻再好不过。”

“那父皇可选定了和亲人选?”

“西儿以为呢?”

“儿臣觉得此次联姻的人选要慎之又慎,首先要以国家为重,不被儿女私情所左右;其次要懂得隐忍,只有在齐国深深地扎了根,才能更好的发展势力;再次要足够聪明,能够与我们的人通力合作。”

“西儿说的在理。”林扈赞同地点点头,道:“西儿可有合适的人选?”

“若非要在公主中选,较为合适的人选怕只有皇姐。只是……”

见林西欲言又止,林扈接话道:“只是什么?西儿有话不妨直说。”

“父皇这些年对皇姐多有疏忽,皇姐心中难免有怨,儿臣怕……”林西没有说完,不过要表达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

林扈沉默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听闻昨日安宁去见了西儿?”

“是。皇姐是来向儿臣道谢的,为当年免去和亲而道谢。”

“那西儿都和她说了什么?”

“儿臣直言不讳,说了父皇的打算,不过父皇放心,事关机密儿臣并未提及。”

林扈清楚林西的品性,对他的忠心从未担心过,道:“那她又是如何说的?”

“皇姐初时比较激动,和儿臣交谈后,便平静了许多。”林西犹豫了一瞬,道:“父皇,若您真打算让皇姐去和亲,还是亲自和她谈一谈为好。”

林扈起身,皱着眉头在御书房内转了几圈。

林西清楚林扈在纠结什么,走过去挽住了他的手臂,道:“父皇,父子没有隔夜仇,皇姐并未做错什么,儿臣现下也日日见好,您也是时候放下了。”

林扈看着他,神情有些松动,却并未言语。

“父皇,您就算不顾念父子情谊,也要以大局为重,若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皇姐便是当仁不让,您就稍稍往下走一走,儿臣给您搭着梯子,如何?”

林扈听得一阵哭笑不得,道:“也就是你敢与朕这般说话,换做其他人,看朕不要了他的脑袋。”

“是是是,父皇说得对。您看这梯子这么重,儿臣这小身板实在抗不了多久,您看……”

“罢罢罢,便再听西儿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