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经过昨日的宴会,寒月公主是否有心仪的人选?”
“朕还没来得及问,待她进宫,朕再问一问。”说到这儿,林扈看向林西,道:“西儿十二了,也该留意太子妃的人选了,朕觉得甄礼的孙女不错,西儿以为呢?”
林西一怔,不明白怎么就说到了自己身上,无奈地笑着说道:“父皇,儿臣今年才十二,现在谈论婚事是否早了些?”
“朕只说留意,又不是现在就让你们成婚,可以先定下来,待西儿成年后再大婚。”
林扈的说词和余庆几乎一模一样,听得林西哭笑不得,道:“父皇,先不说别的,单说年龄,甄小姐就比儿臣大四岁,待儿臣弱冠,甄小姐已是二十二岁,您说我们合适吗?”
“确实大了点。”
林扈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和余庆的反应又是一模一样。
既然他们屡屡谈及他的婚事,也就说明他们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林西不得不重视起来,打算和林扈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父皇,儿臣明白,儿臣身为太子,婚事无法做主,总要考量太多因素,就好似当初父皇一样,明明深爱母后,却只能封她为妃。但儿臣还是想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做主自己的婚事,父皇能否恩准?”
林扈慈爱地看着林西,道:“西儿放心,朕不会插手你的婚事。”
林西闻言一怔,没想到林扈会是这般反应,道:“父皇是说让儿臣做主自己的婚事?”
林扈点点头,道:“若不知西儿的真性情,朕不会有此决定,但现在朕相信西儿,所以西儿的婚事,朕不打算插手。方才那般说,也是想给西儿一个建议,如何选择,西儿自己决定便可。”
没想到林扈竟是这样的态度,林西准备好的说辞完全没派上用场,那感觉就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过能自主婚姻,自然再好不过。
“多谢父皇。”林西吐出一口浊气,道:“儿臣不会让父皇失望。”
林扈欣慰地笑了笑,道:“朕知道。”
“对了,父皇,高阳王和寒月公主是住在四方馆吗?”
林扈点点头,道:“西儿为何这般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林西摇摇头,道:“儿臣听说齐国有个习俗,未婚女子出门时,都要戴着面纱,若面纱不慎掉落,看到女子真容的男子,便可迎娶她为妻,女子不可拒绝,是真的吗?”
“齐国确有这个习俗,昨日宴会上,寒月便一直戴着面纱。西儿是担忧有人在这方面做文章?”
林扈能猜到他想什么,林西一点也不奇怪,直截了当地说道:“若真是意外还好说,儿臣就怕有人趁机图谋不轨。”
“西儿不必担心,就算有人敢图谋不轨,也得看朕认不认。朕认,它不是意外,也是意外;朕不认,便真是意外,那也是图谋不轨。”
林西看着林扈,不禁为他的话而震动,甚至有些心潮澎湃,这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带来底气。
林西勾起嘴角,道:“父皇,西儿懂了。”
两父子聊了会儿天,又一起吃了午膳,林西的药瘾竟还没发作,林扈不禁忧心匆匆,唯恐林西的身子有何不妥,便让人召来了花海棠问话。
花海棠听后,为林西把了脉,笑着说道:“皇上,殿下的身子并无不妥,药瘾至今没发作,是因药瘾发作的频次在发生变化,由原来一日两到三次,变成一日一次,再过几日,便会由一日一次,变成几日一次,直到药瘾彻底戒掉。”
林扈听后松了口气,笑着说道:“看来西儿的身子再慢慢好转。”
“太好了,胜利在望啊!”
这个消息与林西而言,绝对是个好消息,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能少一次就少一次,绝对没人会怀念。
大概傍晚时分,烟瘾终于发作了,发作频次的改变,给了林西战胜它的信心,他不仅成功地熬了过去,心情也没有之前低落,反而有种战胜对手的快感,他第一次在事后嘴角含笑。
余庆看得心里发酸,却也为林西感到骄傲,就像林扈说的,只要他成功把药瘾戒掉,以后便没有任何困难可以打倒他。
林西让人准备热水,简单地擦洗之后,他重新爬上床,空空的脑袋突然浮现焦战的身影,不自觉地看向窗子,若焦战没走,这时应该来送外卖了。烤鸡、烤鱼……酒酿丸子、蟹黄包……
想到蟹黄包,林西有些懊恼,四颗他只吃了一颗,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哎,没人免费送外卖了。”林西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又小声嘟囔道:“林西啊林西,你可不能为了口吃的,连最起码的底线都丢了,你该庆幸他走了,否则不是你吃,而是你被吃。”
“不对啊,他那玩意都不行了,怎么吃?”想到这儿,林西又支棱起来了,坐起身道:“既然他不能把我怎么样,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我是太子,他现在不过是个指挥使,又能把我怎么样?就算他用武力,我不是还有杨潇吗?一个打不过,咱不能来群殴吗?”
想通以后,林西心里舒服了,琢磨着是不是要把杨潇发展成免费外卖员。想到就做,他扬声叫道:“来人。”
听到叫声,余庆连忙走了进来,道:“殿下有何吩咐?”
“今晚杨指挥使当值吗?”
“当值,殿下可是要传唤他?”
“嗯。你把他叫进来,我有事吩咐。”
“是,殿下。”
等了没一会儿,杨潇便来了,躬身行礼道:“属下参见殿下。”
“杨指挥使免礼。”
“谢殿下。”杨潇起身,道:“不知殿下召见有何吩咐?”
“狼妖案可有进展?”做正事之前得先有个铺垫。
杨潇如实答道:“不出殿下意料,在高德写了回信以后,他们便有了新的命令,让高德找机会杀张水莲灭口。”
“杨指挥使应该又审张水莲了吧,结果如何?她招了吗?”
杨潇苦笑一声,感叹道:“看来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属下确实重审了张水莲,她招了,幕后主使是永昌侯刘连。”
“永昌侯……”林西点点头,道:“这倒是在意料之内。那她是否说了为何会和刘家搅在一起?”
“张水莲逃出吉祥客栈后,就一直在外流浪,因为没钱吃饭,晕倒在街上。刚巧刘家二少爷刘铭路过,让下人把她救了回去。刘铭派人好生照顾她,张水莲心生感动,便将她兄长一家被害一事和盘托出,刘铭得知后,告知了刘连,刘连便蛊惑张水莲,让张水莲加入了死士的训练。”杨潇如实地将审讯时两人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既然张水莲在刘家呆过一段时间,就应该清楚刘家的实力,当时常伟志四人就是没什么背景的读书人,就算他们中了榜,对刘家来说,也不过是蝼蚁一般,他们若真想帮她,完全可以带着她去报案,控告常伟志等人谋杀,却偏偏绕一个大弯,要把她当做死士训练,明摆着是骗她,而她居然还就信了。看来咱们的永昌候除了会打战,口才也不错。”林西不禁一阵感叹。
杨潇点点头,道:“属下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水莲亲眼目睹了兄长一家被杀,心中难免悲愤,再加上受人蛊惑,被仇恨蒙蔽也不无可能。”
“我猜刘家在得知这件事时,常伟志和胡辉民已经中了进士,他们留着张水莲,一是把她当成死士来培养,为自己所用;二是想利用她拿住常伟志和胡辉民的把柄,将他们发展成自己人。这步棋走的真不错,一箭双雕。”
杨潇闻言怔了怔,随即说道:“殿下是怀疑他们是一伙的?”
林西点点头,道:“十有吧。”
“既然他们是一伙的,那为何刘家还要对他们下手?”
“这个我也不甚清楚,还需杨指挥使去调查。不过刘家这么做的原因,我倒是能猜到几分,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他们没了用处;一是他们有了外心。无论是哪种,他们都必须杀人灭口。还能顺便嫁祸给我,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杨潇微微皱眉,道:“殿下可否说的明白些?”
“这样吧,我来帮你把狼妖案的前因后果重新梳理一遍。”
“劳烦殿下。”
林西沉吟了一会儿,道:“十五年前,也就是朝晖元年,朝廷举行大考,各地举子进京赶考,其中就包括常伟志、胡辉民、高淳,以及吴明德。他们四人因家境贫寒,住在了城西的吉祥客栈。
然而当年大考前,突然发现有人泄题,以至于大考推迟,众举子不得不滞留京都,等待大考。常伟志等人所带盘缠不多,眼看着消耗殆尽,打算和张有才商量,想要待大考后再结算房钱,被张有才婉拒。
张有才的夫人相貌出众,去客栈找张有才时,被常伟志撞上,常伟志起了色心,趁张有才因事去衙门之际,偷偷潜入其家中,想对张夫人实施侵犯,却被回家的张有才撞上,被张有才打晕,并打算送其去官府。
出门时,张有才碰上了尾随而来的胡辉民,两人扭打之时,胡辉民不慎杀了张有才。慌张之余叫醒了常伟志,两人商议之下,打算把高淳和吴明德拉下水。
之后,四人闯入张有才家中,不仅□□了并杀害了张夫人,还掐死了张有才的幼女,抢走了张家的钱财,而这一切被张水莲亲眼所见。
张水莲因半夜如厕逃过一劫,在目睹惨案以后,逃出家门,流浪在外。因身上并无钱财,被饿晕在街上,被刘铭所救。
张水莲因张有才一家被杀,受了惊吓,又流浪多日,防备心极重的同时,又极度需要人安慰和陪伴,而刘铭成功做到了这两点,从而取得了她的信任,将整件事和盘托出。
刘铭听说后,便派人去调查了常伟志四人,在得知他们其中两人中了进士后,将此事告知了刘连。刘连看到了这件事背后,他能获取的利益,便让刘铭蛊惑张水莲,不仅让她心甘情愿地加入死士的行列,还成功利用她拿捏住常伟志四人,利用他们为自己谋利。
转眼十几年过去,当年柔弱无助的张水莲,被培养成杀手,而常伟志等人也失去了利用价值,于是他们开始策划更大的阴谋。
春福是刘娇安排在我身边的细作,他受刘娇之命,蛊惑我到湖边,他们事先湖边的石头上抹了油,只要我踩在上面,就一定会栽进湖里,以我的身体状况,不死也掉半条命。
到时他们便以护主不力为由,换掉我身边所有的奴才,到时我就真成了待宰的羔羊,想杀我轻而易举。
只可惜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我早就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假装中计来到湖边,又假装要滑到,将春福拽了下去。事后再将计就计,说我差点落水,是因春福的唆使,目的便是想趁机拔掉春福这个细作。刘娇心知春福不能留,索性杀人灭口,伪造其自杀的假象。
我假装昏倒,引来父皇,将春福的事说了一遍,就是想提醒父皇,刘娇并非他所看到的那般。父皇起了疑心,让人调查春福之死,虽然未在尸体上发现什么,却隐约猜到了真相,于是借口办事不力,强制刘娇禁足,还夺了她的权。
刘娇一开始并未当回事,认为过几日父皇气就消了,便会解了她的禁足,她又可以拿回权利。只可惜她算错了,我将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都禀告了父皇,包括他们打算谋害我的事实。父皇盛怒,却碍于刘家势力,暂时没有动他们。
眼看着就要到我的生辰,父皇却还没解她禁足的打算,刘娇终于沉不住气,让林玖来找我,让我到父皇面前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