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言可当真?”
余庆身为林扈身边最得用的人,竟犯了质疑主子这样的错,足见他的惊讶。
林西笑着点点头,道:“指挥使,劳烦你跟庆公公说一说,好让他去向父皇禀告。”
焦战应声,将今日发生的事如实相告,隐去了花海棠迷倒众人的事。
余庆仔细听着,脸上表情变换不定,这才一日的功夫,刑部查了一月的案子,就这么轻易被林西破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听完后,余庆深深躬下身子,不由赞叹道:“殿下洞察秋毫,奴才深感佩服!”
“人是指挥使审的,刺客是花姨娘揪出来的,密道是庆公公及一众锦衣卫找到的,还有在外奔波的杨指挥使,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不过现在说结案还为时尚早,毕竟还有至少一名共犯未能抓到。”
林西的这番话很容易收获好感,至少在场众人此时便是这样的心情,不仅对林西深感佩服,还好感倍升。
余庆抬眼看向花海棠,道:“这位就是殿下口中的花姨娘?”
“没错。”林西转头看向花海棠,道:“花姨娘,这位是父皇身边的庆公公。”
花海棠微微屈膝行了个福礼,道:“奴家见过庆公公。”
“花姨娘不必多礼。”余庆不动声色地审视着花海棠,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竟是解开整件案子的关键,她出现的太过巧合,和富有戏剧性,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林西和余庆相处了一段日子,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忙解围道:“庆公公,还有一件喜事要劳烦你禀告父皇。”
余庆淡淡地转开目光,道:“殿下请说。”
“花姨娘不止是调香高手,还是一名神医,她之前为我诊过脉,找到了我的病症所在,言之能彻底治好我的病。”
余庆闻言一阵怔忪,随即激动地问道:“殿下此话可当真?”
林西转头看向花海棠,示意她将之前的话再说一遍。
花海棠会意,道:“奴家之前确实给殿下诊过脉,也发现了不妥之处,奴家可以治好殿下的病,不过此事并非一日之功,需几年或许更久的时日去调养,才能和常人一般。”
“好好好!”余庆激动地连连点头,眼中竟有泪花闪烁,道:“殿下,奴才要马上将这个好消息禀告皇上,奴才先行告退。”
林西见他这样,心中十分感动,道:“庆公公慢走。”
余庆脚步匆匆地离开,完全没有奔波一日的疲累,近一个月的相处,余庆对林西更加在意,不只是因为林扈的原因,而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听到这样的消息,他怎能不激动。
一炷香后,林扈急匆匆地来了春和殿,不仅额角有汗,还有几分气喘。林西看得心里有些发酸,明白他是听到余庆的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来这里,他对原身的爱,真是毫无保留!
“儿臣参见父皇。”
“西儿免礼。听余庆说,西儿找到一位神医,现在何处?”
林扈虽然这般问,眼睛却看向了殿中的花海棠。
“父皇,这位花姨娘便是儿臣所说的神医。”
花海棠上前行礼道:“花海棠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林扈上下打量花海棠,见她是名年轻妇人,难免有所质疑,道:“你真能治好太子的病?”
不待花海棠说话,林西率先开口,道:“春寿,春禄,你们去外面守着,和值守的锦衣卫说,任何人不得靠近正殿,否则以谋反论,直接格杀!”
“是,殿下。”
两人躬身出了正殿,并关上殿门,将林西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林扈以为林西这般做,是为了不让人知晓他的病能治好,未免有些人心生警惕,再搞小动作,眼底尽是满意的笑意。
布置好一切,林西看向林扈,道:“父皇,有话咱们坐下慢慢说。”
林扈点点头,来到上座坐了下来,林西就坐在他的下首,而焦战和花海棠没有林扈的命令,根本没有坐的资格,和余庆一样站着回话。
两父子刚坐好,殿外便传来春寿的通秉声,“启禀殿下,汪院使奉皇命,特来觐见。”
林西看向林扈,见他点头,道:“请汪院使进来。”
殿门被推开,汪桥从殿外走了进来,来到殿前行礼道:“臣汪桥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吧。”
“谢皇上恩典。”
林扈没空搭理他,转头看向林西,道:“西儿快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林西沉吟了一会儿,道:“花姨娘奉命过来问询,说在常伟志的书房内闻到了美人醉的香味,美人醉是一种迷药,药效极为猛烈,只要服下,甚至闻到燃烧过后的烟,便是有人在其身上动刀,也不会醒来。再加上案发现场所呈现的状况,以及值守小厮并未听到声响,这极为矛盾的现象,儿臣便有了如下判断。
凶手趁小厮去如厕时,换上小厮的衣服,趁机进入书房,用美人醉将其迷倒,随后将其杀害,伪造现场,最后惨叫一声,引来门外小厮的注意,在他们撞开房门后,趁机从暗处走出,混入人群中,趁众人正处于慌乱之中无人注意,悄悄离开命案现场。”
林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原来凶手是这般离开现场。”
“至于胡辉民之死,便不必这般费事,只因他的书房中正好有一条密道,凶手完全可以通过密道进入直接书房,趁其不备杀了他,再通过密道消失。不过为了造成确有狼妖的假象,他还是将作案手法弄得复杂了些。首先下药引开小厮,趁机用美人醉迷倒胡辉民,然后以同样的方式杀了他,再惨叫一声后,通过密道消失地无影无踪。”
“密道?”林扈皱起眉头。
“是,胡辉民的书房中,以及高淳的吉祥客栈中,皆有一条密道,所以杀死高淳和杀死胡辉民的作案手法如出一辙,也是事后通过密道逃出。不过杀死吴德明时略有不同,只因吴德明家中没有下人,也没有密道。再加上常伟志等人接连出事,让吴德明意识到了自己也会被杀,日日心神不宁,不仅将儿子送走,还为女儿张罗婚事,家中只剩他和女儿两人,凶手不能再按原计划进行。只是被害当晚他醉了酒,倒是帮了凶手的忙,轻易潜入他的房间门,然后将其杀死,从窗口逃出。吴明德虽然醉酒,却在剧痛之下恢复些许神智,所以吴妙儿才能听到他的惨叫声。”
林扈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道:“连密道都挖了,他们这是想作甚?”
“一切皆因他们做贼心虚,唯恐哪天事发,他们无处可逃。”
林西将吉祥客栈一家口被杀的命案,详细地说给林扈听。
林扈听后勃然大怒,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道:“可恨!可恨至极!没想到朝中竟有这般害群之马!”
林西离得最近,‘砰’的一声巨响,被吓了一激灵,连忙说道:“父皇息怒。他们如今也算是得了报应,可以告慰那一家口的亡魂了。”
林扈闻言缓了神色,道:“听闻西儿还抓到了刺客?”
“是,这还多亏了花姨娘。儿臣断定刺客今日定会出现,便躲在屏风之后听审,许是没见到儿臣露面,刺客也并未行动。儿臣想到那刺客既然时常使用美人醉,说不准身上也会残留美人醉的味道,便让花姨娘在那些家眷中走了一圈,果然发现了刺客。”
林西这次是走了运,花海棠之所以会闻到美人醉的味道,是因为张水莲为了避免搜身时被搜出来,将美人醉的粉末缠进了头绳里,而不是因为她时常使用沾染上的味道。
林扈抬眼看了看花海棠,道:“那刺客是谁?现在何处?”
“那刺客是胡辉民的夫人,名叫张水莲,是十五年前吉祥客栈掌柜张有才的妹妹,当年便是她亲眼目睹了惨案的发生。”
“当年发生之事既是她亲眼所见,为何不报官?就算报仇,也该找他们四人,为何要陷害殿下?”余庆忍不住提出疑问。
林西解释道:“常伟志四人杀人后,定会搜索张有才的宅院,自然会发现张有才家里还住着其他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前途,他们势必要找出这个人,然后灭口。张水莲深知这一点,再加上因为某些原因,她不相信官府,所以并未选择报官,而是亡命天涯。至于为何要陷害我,大概与她逃生后的际遇有关。”
林西能想到的事,林扈自然也能想到,道:“她现在在何处?”
“被囚禁在暗牢内。”
东宫内有暗牢一事,林扈一清二楚,所以林西说的毫无顾忌。
“派人好生看管,在事情未查清之前,不能让她出事。”
余庆连忙应声,道:“皇上放心,奴才定安排妥当。”
见余庆出了内殿,林扈转头看向林西,道:“案子基本已经查清,余下的事交给焦战和杨潇即可。西儿跟朕说说,你的病该如何治?”
案件已经明朗,幕后之人是谁,林西也一清二楚,不过他不方便再继续过问,交出去正是他所想,倒也没什么意见,更何况查案之人都是他的老熟人,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行。
“之前花姨娘曾给儿臣诊过脉,说儿臣并非天生体弱,而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怎么可能?”汪桥过于惊讶,忍不住出了声,随即意识到了不妥,连忙请罪道:“微臣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汪桥有这样的反应,林西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他是太医院院使,自诩医术不错,若连是病还是中毒都分不清,别说旁人,便是他也无法接受。
林扈淡淡地看了汪桥一眼,并未搭理他,道:“此事可为真?”
花海棠见林西看过来,出声解释道:“回皇上,殿下确实是中毒,只是这种毒比较特殊,除非对毒物颇有钻研,否则诊断不出也是情有可原。”
花海棠这话算是给了汪桥一个台阶下。
林扈眼神微微眯起,道:“这般说来,你对毒物十分了解?”
花海棠点点头,道:“奴家师承医毒圣手胡娘子,在江湖上也有几分名号,他们都叫奴家毒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