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林西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干涩,声音嘶哑,说不出的难受。
汪桥连忙说道:“殿下,您已昏睡七日,您的喉咙一时无法适应,待喝点水,缓一缓,就会好了。”
昏睡了七日?他不过是和林西聊了会儿天,怎么会这么久?
脚步声响起,林扈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春喜连忙让开床前的位置,和汪桥一起行礼。
林扈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坐到床上,仔仔细细地看着林西。
“父皇……”林西见他红了眼眶,握住他的手,道:“父皇,儿臣让您担忧了。”
林扈紧紧抓住林西的手,哽咽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别说了,好好歇着,等你好了,想说什么,父皇都听着。”
“父皇,儿臣饿了,想吃清汤面。”
林扈擦擦眼角,道:“西儿已七日不曾好好吃饭,还不能吃面食,待西儿病好了,你想吃什么,父皇就让他们做什么。”
“父皇一言九鼎,可不能耍赖。”
听着林西嘶哑的声音,林扈心疼地点点头,道:“父皇何时骗过西儿?”
“谢谢父皇。”林西笑弯了眼角。
林扈转身看向余庆,道:“去给太子端碗粥来。”
余庆连忙应声,道:“是,奴才这就去。”
汪桥端了杯水过来,道:“皇上,微臣给殿下喂点水喝。”
林扈伸手接了过来,道:“朕来吧。”
春喜见状连忙上前,把林西扶了起来,靠坐在床上。
林扈拿着小勺,一勺一勺地给林西喂水,直到他将杯子里的水喝光。
温水滋润了喉咙,林西感觉舒服了许多,道:“谢谢父皇。”
“西儿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何事,定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那些狗奴才若是不听话,西儿直接让人抓起来,交给父皇便可。”
林西点点头,道:“儿臣记下了,保证下不为例!”
“答应父皇的,西儿也要做到。”
“嗯,儿臣保证!”
林扈又亲手喂了林西一碗粥,扶着他重新躺好,守在他身边,直到他沉沉睡去。
林西在床上躺了三天,总算恢复了些许,这才乘坐御辇,返回东宫春和殿。
林西昏睡了多久,江淮便在死牢里呆了多久,包括他的一家老小。
江淮是贫民出身,靠着科举走入官场,因他才华出众,被孙章看中,举荐给林扈,经过一段时间考察,林扈认可了他的工作能力,便将他调入刑部,这些年他干得不错,从员外郎做成了侍郎,深受林扈重用,成了京城的新贵。
江淮也因此被权欲迷了眼,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竟敢轻视被林扈疼在心尖尖上的林西,简直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不仅自己被罢了官,还连累家人被抓进死牢,习惯了养尊处优的他们,突然变成阶下囚,短短几日的功夫,便犹如老去了十年。
平日里与他交好,奉承、恭维他的朋友,全部消失不见,没有一个肯替他求情,唯恐引火烧身,这就是官场的人情冷暖。
虽然林西度过了危险期,但林扈余怒未消,依旧没有把他们放出来的打算,他要杀鸡儆猴,让那些不老实的都看着,林西是他钦定的太子人选,无论他身体如何,才华如何,都不是他们能置喙的,否则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林西昏迷期间,京都再次发生命案,这次的死者是西城药材铺的掌柜,名叫吴德明。也是死在家中,死状和之前的三人相同。
江淮脑子犯抽,被林扈关进了死牢,刑部尚书郭江不得不亲自接手了案子,只是并未查出什么重要线索。
与此同时,一则流言在京都悄悄流传,说那狼妖是被人召唤而来,目的便是剖取死者的心脏,用来做药引,还说能召唤狼妖的只有皇室中人,而皇室中唯有当朝太子体弱多病……
传言传播速度很快,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唯恐下一个被挖心的就是自己。
城中遍布的锦衣卫很快便得到了消息,不敢耽搁连忙禀告林扈。
林扈听后勃然大怒,命令锦衣卫尽快捉拿造谣者,制止就要的传播。林扈平静下来后,突然想起之前林西说过的话,不禁十分惊讶,没想到林西仅仅听自己简略地说了案情,便能想到对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这份敏锐不得不让人赞叹。
谣言越是打压,越是反弹,在锦衣卫抓了几百人之后,京中百姓,甚至官员,都开始胆战心惊,暗自猜测是不是林扈召唤的狼妖,杀人取心,只想为林西治好身上的病症,毕竟这些年来林扈遍寻名医,也未曾治好林西的病,难免会铤而走险……
林扈本不想将此事告知林西,奈何宫中人多口杂,林西敏锐地发觉众人看向他的眼神不对,便询问怎么回事,被问话的小太监没经过事,一吓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春喜听后眉头皱紧,怒道:“这是哪个混账王八蛋传的谣言,这明显是蛊惑人心,蒙蔽那些一无所知的百姓。”
春喜等人一直在轮班侍候昏睡的他,不曾听到这些传闻。
就连春喜都明白他们的目的,林西自然也不例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春寿,你去请一下庆公公,就说我有要事找他。”
“是,主子。”
春寿转身就走,又被林西叫住,道:“顺便让人把杨潇叫来。”
“是,奴才这就去。”
大约一盏茶后,杨潇率先进了林西的寝殿。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杨指挥使免礼。”
“谢殿下。”
“杨指挥使,听闻京中传言是我召唤狼妖,只为取心入药,可真有此事?”见杨潇眉头微皱,并未即可回答他,林西接着说道:“杨指挥使,我只想听实话。”
杨潇沉吟了一会儿,道:“回殿下,确实有此传闻,不过殿下放心,皇上已让锦衣卫调查造谣一事,殿下不必担忧。”
“如何调查?”
“追其源头,严禁传谣,否则以冒犯皇家治罪。”
“这是本末倒置,治标不治本。”林西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谣言越是压制,人们越认为是真,时间一久,恐会生乱!谁负责此事?”
“锦衣卫副指挥使郭明。”
“想要了结这件事很简单,破了这起连环杀人案便可。至于追溯谣言之源头,不用查也知,定是想要我这太子之位的人。”
林西已经猜到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只是现在还没有证据。
杨潇虽跟随林西时日不久,但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完全打破了他对林西的认知,而如今的这番话更是让他刮目相看。
“殿下想怎么做,尽管吩咐便可。”
“我想出宫介入案件的侦办,可父皇那边肯定不允,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过在行事之前,还需得父皇恩准,你先等等吧。”
林西说话有条理,行事懂分寸,越发让杨潇信服。
“是,殿下。”
又等了一会儿,春喜便带着余庆走了进来。
余庆来到殿前,躬身行礼道:“奴才参见殿下。”
“庆公公不必多礼。”
“谢殿下。”余庆起身,直言道:“殿下唤奴才来所为何事?”
“京中谣言我已听闻,召公公前来,是有事详询。”
余庆瞥了一眼旁边的杨潇,道:“殿下莫要担心,此事皇上已然派人去处理,相信用不了多久,此事便能平息。”
“方才我问杨指挥使,言之负责此事之人为郭副指挥使,其处事之法便是压制,我自觉此法不妥,治标不治本。只因谣言越是压制,酝酿越久,反弹越大,长此以往,恐会生乱。”
余庆点点头,道:“那以太子之言,该如何行事?”
见余庆认同,林西微微一怔,道:“庆公公,可是前朝已有人上奏此事?”
余庆一愣,随即佩服林西的敏锐,如实说道:“殿下机敏!前朝确实有人参奏,皇上还因此大发雷霆,发落了督察院左副都御史曹营。”
“曹营啊……”林西搜索剧情,找到了曹营这个名字,道:“曹营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儿听过……可是刘妃的远亲?”
余庆闻言微微蹙眉,道:“殿下是从何处听说?”
“我偶然听刘妃提起过,不知真假。”林西顿了顿,接着说道:“刘家可有动静,有人附和吗?”
“不止没有,永昌侯还出言维护殿下,怒斥曹营。”
林西微微一笑,道:“若我之前没听错,那他们岂不是在父皇和众臣面前唱戏,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余庆心思活络,经林西这么一说,便将整件事都串联了起来,道:“奴才定回禀皇上,详查此事。”
“庆公公,我大病之前,听春喜说父皇曾想派人清点东宫库房,后因我生病便拖了下来,现下我病好了,不知何时开始?”
余庆抬头看了林西一眼,不禁在心中赞叹,他这是想借由此事,让林玖及他身后的刘家自乱阵脚,这样他们查办起来的阻力便会小上很多,可见他足智多谋,心思缜密。
“殿下放心,奴才这就回去禀告皇上,不日便可开始。”
听余庆这般说,林西清楚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道:“还有一件事要请庆公公代为禀告父皇,我想参与狼妖案的侦办,不过我并不出宫,在宫中整理案情,让杨指挥使全权代表我参与其中,按照我的命令侦办此案。”
“是,奴才定一字不落将殿下的意思禀告皇上。”
“若父皇恩准,便劳烦庆公公即时知会一声,我好调阅案卷,尽快进入侦办当中。”
“是。殿下若无其他吩咐,奴才便先行告退。”
林西思量了思量,道:“杨指挥使,你随庆公公过去吧,省得再劳庆公公跑一趟。”
“是,殿下。”
余庆和杨潇躬身退出大殿,快步出了东宫。
余庆转头看向杨潇,问道:“可是杨指挥使将谣言一事禀告殿下?”
杨潇摇摇头,道:“在问杨潇之前,殿下已获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