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荣誉墙寄语要写什么?”临行前,路程问。
舒桥想了想,笑了起来:“广告位招租。”
然后在路程发火之前,拉着商时舟的手,一溜烟跑了。
那时谁也没想到,路程的那句到毕业都见不着的话,会一语成谶。
那个假期,舒桥的每一分钟都几乎是和商时舟一并度过的。
他带她驱车走遍北江,带她去坐了足足十遍过山车,直到售票员看他们的目光都带着惊疑。
舒桥短暂离开,要商时舟等她一会儿。
闹市区人来人往,商时舟开着一辆过分令人瞩目的宾利,驻足的人不少,舒桥跑开的时候,已经看到有女孩子上前试图要一份联系方式。
她跑两步,到底回头。
商时舟斜依在车身上,低头点燃一支烟,唇边一点礼貌疏离的笑:“有女朋友了,抱歉。”
舒桥唇边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笑。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盒子,上面是著名的手表牌子logo。
“给学弟学妹们做经验分享、一些讲座和卖笔记赚的钱。”她递出去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眼:“迟到太久的生日礼物。”
她攒了有一段时间,虽说舒远道给的钱远不止这个数,她到底想用自己的钱。
大几万块,不便宜。
但相对商时舟现在手上的那块来说,又太过廉价。
商时舟眉眼温柔,毫不犹豫摘了自己手上那块限量手表,递过手腕,让舒桥帮他带。
又摩挲许久,揽过她,在她眉心落吻,低声含笑:“我很喜欢。”
是很喜欢。
那天之后,除了洗澡睡觉,舒桥每一刻都能见到那块表在他手上。
他带她去野外山顶看星星,买了酒,舒桥却说自己重度酒精过敏,还说了自己之前不知道自己体质,两口下去被苏宁菲送到医院的事情。
商时舟也不怪她不早说,他开了所有的酒,却不喝,说这样比较有气氛,又说自己如果喝了,舒桥也会醉。
然后在舒桥问为什么之前,与她长久地拥吻。
情到浓时,四野无人,只有那台斯巴鲁impreza在星夜里晃动。
车窗上纤细的手指微曲,又无力落下。
她躺在他的怀里,用手指在他胸膛乱画,再被他一把抓住,侧头来抵住她耳垂:“还想要?”
舒桥早就没有力气了,挥手打他一下,却也不太怕,只笑,又带了几分试探,终于问出口一句:“你以后还会突然消失十多天,不回我信息吗?”
商时舟没有回答。
她没有继续问,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许久的沉默后,舒桥几乎要顺着这一股涌上来的困意睡着。
被淹没之前,商时舟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我在努力。”
想了很多可能,也不是没有用钱给她打一条在海外求学路的打算。
无论她想要上哪一所大学,想要学什么专业。
又顿了顿,他像是低喃:“可你偏偏想做外交官。”
舒桥愣了一会,连声抱歉。
她去买了游乐园的通票,一个人把所有项目玩了一遍。
言尽于此,却已经足够。
车水马龙,她一脚急刹,惹得后车的人怒意昂然来骂,却又在看到这样张扬的车主是舒桥这样过分漂亮年轻的女孩子后,硬生生咽了回去:“……路上开车还是要小心点儿的!也不是谁都有我这个反应速度刹车!给你追尾了怎么办!你这车上的改装件各个精贵,换都得从国外进,还不指定没货呢!”
这样的寻找停止在舒桥推开临江那套公寓的房门时。
可能是她听错了。
舒桥静静地在一片逶迤的花瓣里坐了一夜。
那台私人飞机已经滑翔。
在舒桥拿到驾照的第三个午后,舒桥突然失去了他的消息。
分明每日都在一起,她却连他何时去办了这些事都不知。
许久,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别人送的,谁知道真假。”
有人熟睡,也有人久久望着星空,灰蓝的眼底有疲惫,有犹豫,也有挣扎。
他不是圣诞老人,福禄寿星,阿拉神灯,厄尔庇斯,哆啦a梦。
落地的时候,她没有着急去取行李,而是站在落地玻璃旁,向外看去,再抬手拍了一张灯火通明的机场照片。
是商时舟的电话彼端那位中年男人。
所以他铺一地烂漫,在黑暗中等她回来。
舒桥怔然。
“给你三个愿望。”
她收回目光。
有人看到一人独立的她,笑吟吟来帮忙拍一张带着校名的照片。
舒桥答应,俯身找好角度,朗声:“一、二、三——”
令你忽然离开,半路留下我。
舒桥不是没听懂,她低声道谢,到底还是拒绝。
紫罗兰的味道还没散去。
却因为枯萎而多了几分灰败。
她沉默片刻,到了机场后,在一片人声嘈杂里,打电话给那日留了联系方式的燕归院老板,说当年自己在长桥下放了三只莲花灯。
“每一年生日都有人陪。”
他本不该擅自插手她的人生。
他脸上的皱纹变深,黑发里也有了斑白。
开学那日,校园里人来人往,新生们的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前来送行的家长也与有荣焉。
舒远道眉飞色舞,又有点神秘地向上指了指:“世界五百强的大公司,而且背靠——”
她恍惚想起商时舟那时说的话。
坐在过山车上的时候,舒桥第一次闭上了眼。
淋浴打开的时候,有水雾覆盖面容,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她的脸上原来早已潮湿。
舒桥仰头看着自己在心底勾勒了许多遍的校名,面无表情走进,报道,签字,融入所有新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