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号死了,而在高层看来,他的死并没有带来任何的好处。
001太冷静了,哪怕是昔日的同僚惨死在他面前,谛复似乎也并未受到太多影响,他依旧什么都没做。
“我们这批仿生人是用来除鬼的。原本我以为你们解开003的禁制,用003来杀人就已经够越界了,而现在你们却用我们作诱饵。”002站在一位老先生的面前。
“100本身就是你们之中力量最弱的。”那位老先生的食指敲击着桌面,“你们和他并不亲近,却在这时候来找我的麻烦?”
002冷眼看着老头:“我们这群仿生人从不会在意所谓的力量强弱。”
“哦?”老头佯装意外,“你说‘你们?’,难不成你还觉得你们这群仿生人能算是一个种族?别闹了,050以下的仿生人甚至都没有人形,你和100之间的交流加起来想必也不会超过百句。”
002微微眯起眼。
在老头说完之后,他沉声开口:“我们当然不是一个种族,不过100力量再弱,他也是战斗系仿生人,铸造他一个,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你不会不明白。”
“你什么意思?”老头从002的话中察觉出了不对劲。
“100的身体没能回收,你们把初始鬼的部分身体融进了100的中枢。”002的语调很慢,“现在那些身体部位都被初始鬼给融合了,初始鬼更为强悍,而你们所承认的001失控呢?”
使用100做饵这件事本身就有争议,更何况现在100死了,001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老头没有回应002。
而002点开了自己的面板,将面板面对老头:“旧大陆联盟里面有一位赵女士,是您远房表亲。她是反叛贵族。”
“什么意思?你们说我勾结旧大陆?”老头眉头皱了起来。
“您还有什么想辩解的吗?”002平静询问。
“是我推动解禁003的,我自己怎么可能勾结旧大陆?”老头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我疯了吗?”
“经调查,上次003处理掉的那个小少爷和旧大陆并未有太过头的联系,相反的,老先生你和那位小少爷的父亲之间似乎有些矛盾。”002冲着老头笑了笑。
一柄短刀架在了老头的脖颈间,老头浑身僵硬。他身后站着的是003,而解开003禁制的,正是老头他自己。
“关于你到底有没有勾结旧大陆。”002关闭面板,“在审问过后我们才能知道。”
“我对您有信心。”002说,“您是挺不过去的。”
……
谛复从100进入旧大陆之后,他就一头扎进了实验室。100中枢里存放的覃戊司身体碎片被取了出来,随后谛复便尝试把100的身体给拼接回去。
覃戊司吸取了中枢里面的碎片,谛复也跟着受影响,某些记忆开始回溯。不过那些记忆在谛复看来不算太重要,无非是改造之前那些操蛋的日子。
谛复复原了100的身体,但意识这种东西却是无法修复的。
复原之后谛复就干脆在100的躯体旁边坐着了。
覃戊司从影子里出来的时候,谛复就一副放空大脑的样子。
要说难过吧,看不太出来。但明显受到的打击不小,毕竟谛复已经半天没眨眼睛了。
“覃先生。”谛复朝着覃戊司点点头。
没撒娇,没寻求安慰,好的,事情更大条了。
覃戊司走到谛复身边坐下,他跟着谛复一齐看向那个报废的仿生人身体:“他和你关系不错?”
“他是我带出来的。”谛复说。
谛复存在的时间比其他仿生人长了不少,严格来说,所有的仿生人都是由谛复带出来的。
覃戊司回想了一下谛复和那些仿生人之间的年龄差,开口道:“他对你来说就像是重孙一样吧。”
谛复面无表情地盯着覃戊司。
覃戊司轻咳一声:“我想浅浅调节一下气氛,是不是冒犯到你了?”他是觉得谛复情绪有些过于不对劲了。
难过是肯定有的,但至少王复安离开时谛复好歹发泄了出来。此时谛复却憋得像没长嘴一样。
在听了覃戊司的解释之后谛复恍然大悟:“没有冒犯到我,只是我没大听懂。”
说完这一句后,谛复又询问:“为什么是重孙呢?”
覃戊司:“……因为你比他大了很多岁。”对这种随口调节气氛的话刨根问底就没有意思了。
“哦,对哦。”谛复好像明白过来了,他点点头,然后说完这句之后又开始沉默不语。
覃戊司很怀疑刚才谛复的询问有没有过脑子。
最终覃戊司决定不绕弯子了,他伸手放在谛复肩膀上,直言道:“我知道你很难受,我希望你能宣泄出来,不要憋着。”
谛复没有太大反应。
而覃戊司也不急,他等着谛复调整心情。
大概等了半分多钟,谛复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似的:“他不想死。”
“他没有理想,没有必须完成的事。他和王经理不一样,他活得很懵懂。”谛复缓慢道,“死得也不甘心,但是他没有化鬼。”
没有化鬼意味着没有那么深的执念,抑或者战斗系仿生人没有灵魂?谛复搞不懂,但他其实很期望100能够像王经理那样,幻化鬼魂,来个最后的道别。
但是什么都没有。
“是我带的他。”谛复又重复了一遍,随后他停顿片刻,又说,“没能把他带得多好。”
“正常,你也没学过怎么当爹妈,也没个参照。”覃戊司依旧是开导。
“但我应该对他们负责。”谛复接茬说。
“你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血缘关系不能说明任何事。”谛复语气依旧冷淡,“殷家主和王经理之间有血缘关系。但不妨碍那个老东西做混蛋。”
覃戊司也没声了,他和谛复并排坐着,他等着谛复再说些什么,但谛复安静得要命,那就只能覃戊司自己开口:“你应该知道,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了。”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谛复就像是一把宝刀,是削铁如泥的“神兵”。而这把宝刀因为名气太大,此时被作为精神寄托摆放在了博物馆里。
每天有人维护宝刀,但它很难再出鞘。
很显然,谛复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因为陪他一起被放在“展示柜”里的还有覃戊司。
但某些时刻,谛复会感到极深的无力感,他被无形的枷锁套牢了。
覃戊司不再安慰,他只是陪谛复坐着。
谛复没有冲动,这是一件好事。意味着谛复没那么容易被激怒,但谛复本身不太喜欢自己过分冷静的处理方式。
在意识到100被改造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控制对方,尽量缩小爆炸范围。
那100的死又算什么呢?
告别王复安时他能哭出来,换成他自己带的100,怎么他就能这么冷静了呢?
谛复觉得他开始不了解自己了。
“你现在的状况很危险。”覃戊司说。
“是吗?”谛复不明白,他现在脑子很清醒,但细细分析,他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这能算清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