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相比之下,年少时容衍对她的许诺好比一桩笑话。

宁长风站定,难得模棱两可的回答:“去你该去的地方。”

宣和一怔,手指绞了绞帕子,追在他身后道:“我不是奸细,阿衍哥哥知道的,他怎么能怀疑我?”

宁长风大步走过甲板,谨慎地没有回答她的话。

船上都是他们的人,倒不必担心身份或行踪泄露,宣和追着他一路穿过船舱,见到带着披风寻来的容衍时才停住脚步,犹豫着喊了一声阿衍哥哥。

声气儿瞬间弱下不少。

容衍“嗯”了一声,替宁长风裹上披风,操心道:“少往甲板上跑,河风虽小却最易着凉,你身体本就未恢复,还是去歇着吧。”

宁长风闻言拢了拢披风,背过身朝他使了个眼神。

在船舷上趴了一个时辰顶着河风吹,冻得直打哆嗦头晕目眩的宣和:“……”

她眨眨眼,杏眼里又积蓄起一汪眼泪,扭头跑走了。

等人跑远后,宁长风才轻叹一口气,无奈道:“我说,你这么气她,万一真是十五岁时的她呢,到时有你后悔的。”

容衍往他手里塞了个汤婆子,闻言敛了神情,淡淡道:“宣和十五岁及笄时已待嫁闺中,那时我们之间已不亲厚,反倒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驸马郎,成日待在闺中绣嫁衣……怎会还对着我哥哥长哥哥短呢?”

宁长风觑着他脸色,冷不丁道:“失落了?”

容衍点了点头,坦白道:“有一点罢。毕竟那准驸马郎才高气盛,又单纯无畏得很,我是不大看得上的。”

“准驸马郎是谁?”

“姚万里之次子,当年登科状元,姚厝。”

“现在何处?”

“死了。”

容衍顿了顿,语气带上一丝寒意:“被先帝投入虿坑,遭万虫噬咬而亡。”

*

轮船一路南下,抵达金平城。

城内一如既往地热闹,渡口上人来人往,卸货的民工背着沉重的货箱走过,没注意撞了宣和一下。

身旁伸出一只手扶了她一把。

宣和借着那股力道站稳身子,将歪了的帷帽扶正,在人挤人的渡口显得尤为不自在。

宁长风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走在她身侧一臂之远处。

容衍与他悄悄咬耳朵,语气嗔怒:“你对女子似乎宽容得很。”

宁长风瞥他一眼,懒得搭理,心里其实受用得不得了。

这一瞥,眼角余光便落在不远处两道身影上,恰好其中一人也在看他,在他转过脸的一刹那目光由犹疑转为震惊,随即推了一把身边的人,结巴道:“宁,宁——”

裴瑜眼底闪过一抹讶色,忙捂住江山云语无伦次的嘴,大步上前行了一礼:“武安侯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

他笑脸一露,目光扫过容衍,几乎立刻确认了他的身份,不卑不亢地问了声好。

三年前他将宁长风送进军营,想借他拨乱反正,未曾想兜兜转转,竟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达了目的。

正统得以归位,该死的死、该散的散,他们筹划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宁长风的残废夫君居然是当年重伤在逃的容衍,当年人人得而诛之的走狗头子在这场皇权更迭中得以全身而退,摇身一变成当朝首辅,照样权倾朝野,较之前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