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柏川点了点头,认真道:“虽然今天没有,但保不齐以后,毕竟如果你要跟韩奈他们混,他以后还会劝你的。”
“屁啊!”
“我不喜欢你抽烟。”顾柏川被我吼了,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让人气得牙痒痒。
我其实想说,我抽不抽烟管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你喜欢。
但是我还是没说出口,我撇开目光不再看他,自顾自踢着脚下的石子往前走,伸手将自己的帽兜扯到头上,双手插兜:“行了,回家吧。”
我不知道韩奈给我提供的情报几分真几分假,但如果杨辰真的想圈我,也必须要拖到下个学期了——期末之后就是寒假,对于学生来说,寒暑假就是休战期,无论学期中发生了什么事,都要止步于此了。
杨辰的老家不在北京,除夕前两天,他就拖着行李箱跟随他爸妈上了出租。
我在楼上看见他们家离开的时候高兴地不得了,因为这就意味着,我终于不用在晚上忍受他难听的萨克斯独奏,在寂静的夜晚里,这着实是一种折磨。
常有人戏言,北京在春节的时候如同一座空城,平日里拥堵的大街在这个热闹的节日里反而没有多少车辆。黎正思坐在驾驶位上把着方向盘,陈敏坐在他旁边,而我坐在汽车后座上,翘着腿,侧倚望向窗外的风景。
长安街侧,行道树上挂着彩灯,远处商店闪烁着霓虹招牌,相较于东边的玻璃高楼大厦,二环以里的地界建筑都是矮的,也是旧的,但总让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当抛开那些大都市同质化的一切,这些让我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究竟踏在哪片土地上,我的家乡。
除夕这天其实是我们家不可多得的团聚时刻,黎正思和陈敏也总算能止住争吵,和平坐在汽车前座上,去往家族聚餐。
通常聚餐地点会定在胡同里的某个餐馆,七弯八拐,路过别人家的院门、房门,路过老旧的自行车棚和数不清的空调外机,总算能见到那张不起眼的老招牌,一块横匾,上头写着它的名字。
再推门进去的时候,总算是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那里头已经人声鼎沸,高朋满座,所有包间、大厅都得提前半个月预定,否则临时过去肯定找不到地儿。
陈敏领着我,七大姑八大姨都得见。左一句“二大”,右一句“二大妈”,各种称呼堆在我面前,弄得我头晕脑胀,到最后究竟谁是谁也记不得,只记得跟往我手里放红包的人说“新年快乐”。
年夜饭是铜锅涮羊肉,各种虾、肉、菜一股脑往里下,男人人手一支烟抽得烟雾缭绕,酒杯撞得叮当作响,席间,又听谁谁谁家儿子考上名牌大学,谁谁谁家女儿去美国深造,谁谁谁家又挑了个好媳妇儿预备今年结婚。
他们大人吃席,东西净是挑着好的说,这会陈敏也不会骂我,她满面红光跟旁边人说我篮球打得多好,打成了特长生,又说我在学校交了很多朋友。
她旁边不知道是哪个亲戚,五十多岁的女人拉着我的手,夸我:“瞧瞧我们生生这模样,这身高,在学校肯定有一堆小姑娘追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