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头上有两个人的指纹,阮则的要比他的清晰得多,背景调查结束之后,所有人都相信这个善良的大学生是想替人顶罪。真话被当成假话听,尤伽映说的次数多了之后,警察局的大爷耐心消耗殆尽,档案本往桌子上一甩,扯着嗓子冲他吆喝:“闲的他妈没事儿就滚回学校上课!”
“所以那个被……被你打的人还没醒?”尤伽映的叙述断断续续,李程风听了个大概,最后总结出被忽略的重点。
尤伽映坐在沙发上,停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醒了,但是他说当时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也记不起来最后是谁打的人。”事情到这里好像就进入死胡同,伤者家属三天两头去警察局闹要阮则偿命,阮则偶尔会在对方发泄结束之后问看守的人要支烟,但大多时候只是低头坐着听。
李程风没再说话,嘴里的槟榔嚼的没味道,他环顾四周,再一次打量尤伽映从宿舍搬出来之后找的落脚地。是个老房子,一室一厅,基本没什么装修,面积不大的客厅摆了一个沙发和玻璃茶几,电视机被放在角落,尤伽映从他这儿买来的二手投影仪成为整个房子里唯一的高科技产物。
但摆在窗台上的薄荷长得好,绿的晃眼。
“这样也好……反正你也是因为他才打的人。”李程风和尤伽映对视了一眼,死命嚼了两下嘴里的槟榔才接着说:“你搬回学校住吧,这事儿就这么着了,他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肯定自己能处理的。”
外面又开始下雨,是阮则讨厌的天气,黏腻的空气,铅灰色的天。
“我打算给我爸妈打电话,叫他们过来一趟。”尤伽映的声音带哑,李程风的眉头皱起来,好像要说什么,但最后忍了忍又憋回去。
“你刚刚说的也没什么不对,阿泽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他想我搬回学校宿舍,好好学习,认真听课,将来赚好多好多钱,前途一片光明。”尤伽映的脸上短暂地出现笑容,“但我做不到。”
如果不是他一直粘着阿泽,哪怕阿泽的前途不是一片光明,也应该是平静又安心的。
夹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里,李程风叹了口气:“你给你爸妈打完电话,他们一定是会知道的,到时候万一他们接受不了怎么办?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你非得把自己的生活搅的一团乱收手是吧?”
李程风是真的把尤伽映当好朋友,哪怕确定朋友不太正常的性取向之后也守口如瓶,他只当尤伽映被帅哥迷了眼,新鲜劲儿过了总会反应过来。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上来之前他就看到了种在楼下的小树苗,比树苗更显眼的是插在土里,歪歪斜斜地写着两个人名字的木牌。
李程风原本有好多话想说,但在尤伽映开口之后,那些有点恶毒狠心的用词好像成为春日棉絮,堵着他的喉咙快要窒息。
尤伽映说:“你知道阿泽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他对我说,你的未来比我值钱。”
这怎么狠得下心,李程风背过身,不去看尤伽映布满血丝的眼。
尤成军和王冉来的那天是入秋以来的最高气温,尤伽映站在楼下顶着灼热的日光等,看着尤成军和王冉从出租车上下来,小跑到他面前。尤成军浅蓝色的衬衣被汗浸透,王冉盘在脑后的头发松松垮垮,每跑一步,过分黑的碎发就掉出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