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诀素来不喜欢光亮,晚间殿内也只点几盏灯而已,他若是躺下休息了,那便是一盏灯都不留,以前也有过一个小太监不懂事儿,在小顺子提醒了只点两盏灯后还将延宸殿点了个通亮,结果被唐诀处死了。
他下令杀死的人大约都数不过来了,每每杀人,都是觉得不安时,如此算来,唐诀的不安也很频繁。
云谣进了延宸殿中便将门边的那盏灯先点亮了两根蜡烛,殿内终于不那么昏暗,她一路朝里面走过去,唐诀不在偏殿的软塌上,又将软塌上方小矮桌上的烛台点亮,云谣这才往里头走。
上次的翠玉屏风碎了,唐诀殿内的玉屏风就换了,从千里江山图,换成了龙飞九天的金雕屏风,他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故而两旁连个穗子都没挂,也就做个摆设。
云谣走到里头,瞧见龙床边上的床幔挂下,被褥高高拱起,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就算是呼吸也弱得听不见,她微微皱眉,心想一开始唐诀或许是装睡,但现在这情况,恐怕是真的睡着了。
云谣走到床边掀开床幔朝里头看了一眼,人缩在被子里没留一丝缝隙,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云谣有些无奈,这样睡过去得闷得难受,于是伸手准备掀开被褥,结果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吓得云谣差点儿叫了出来,那只拍她肩膀的手立刻捂住了她的嘴,才将这脱口而出的声音止住。
云谣闻到了对方袖子里的味道,这感觉并不陌生,她之前在逸嫦宫已经被唐诀‘袭击’过一次了。
她很快就定下神,对方松开她的嘴,云谣慢慢转身抬起手中的烛火看过去。
微黄的暖光照在那张熟悉的脸上,唐诀似乎有些疲惫,双眼耷拉着,一头发黑垂下从中分成了两边,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他伸出一根手指立在自己的唇上,道:“不要叫。”
云谣心想我都看见你了,又何必叫出来呢。
结果唐诀拉着云谣的手靠近床边走了两步,弯下腰掀开了床上的被褥,云谣顿时心跳加速往后连退了好几步,伸手捂着嘴,烛火差点儿就灭了。
她挪开视线想要逃离,刚一转身又想起了唐诀,于是伸手拉着他的袖子看向对方,唐诀定在原地没动,一身黑衣有些单薄,加上满头的黑发,几乎融入了这夜色之中,与昏暗为一体,只有那张露出来的脸是白的。
他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个被杀的死人,那人嘴里塞着棉布死时无法叫唤,手脚都被绑着,两刀从被褥外头朝里面刺,所有的血都被被子吸了进去,一滴都没滴出来。
云谣心想还好刚才她要掀开的时候唐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否则看到这般景象,她不晕过去也得冲出去叫人进来。
“怎么回事?”云谣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