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谣觉得失血过多使她昏厥,可疼痛又让她暂且清醒着。她的眼前都是被自己吐出来的血,睫毛上都有,根本看不清唐诀的脸,不过唐诀抓着她肩膀的手很用力。
她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吓到小皇帝了。
云谣反想,他自己都说过,他杀的人多到数不过来,应该也不惧怕有人在他面前死亡吧。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云谣腹部抽痛得厉害,唐诀看她脸色苍白浑身浴血,又脏又难看又可怕的样子,扶着对方肩膀的手微微颤抖。
“你不是最怕死了吗?”唐诀开口说出这句话自己都惊了,他声音沙哑,像是被刀割过一般。
云谣恍惚听见他说话,反倒是问她问题了,于是摇了摇头道:“我……我怕啊,我现在……也还怕着呢,你、你怎么不叫……御医给我……”
按照常规套路,他必须得喊那么一两声御医什么的给自己治一治吧,而今就这么抱着她,越抱越冷,也没走,看来是想亲眼看着她死了。
“御医救不活你。”唐诀眉头皱着,看向随着云谣的呼吸在她的胸口和腹部起伏的剑尖,嘴唇略微有些发抖:“谁也救不活你。”
云谣又是一阵疼,痛苦声从口中溢出。
唐诀将人稍微抱紧了些,他道:“怕死还冲上来,你是自己找死,朕不会领你这个情的。”
“无情啊……”云谣慢慢伸手,抓着唐诀的斗篷,眼皮越来越重,她心里有许多事藏着,此番死去,也不知会在谁的身上重活,或许以后离唐诀就远远的了,再也不会碰面。
徐莹与户部尚书夏镇的那些事,她半知半不知,小皇帝此番是躲过危险了,可他毕竟才十七岁,日后要遇到的艰险更多。云谣同情他的童年遭殃,也明白身处高位的痛苦,眼看自己就要撑不住了,也就不和对方斗嘴争这一时之气,咬了咬牙后想,总得留点儿什么给他。
“陛下……”云谣抓着他斗篷的手在颤抖,唐诀见云谣用尽力气起身,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鼻息与嘴里呼出的热气全都撒在了耳畔,她的声音很低,只说了一句:“小心户部尚书,留意宫中太后,他们……都不是好人。”
云谣此话一出,唐诀的瞳孔收缩,心中大惊,侧头朝对方看过去,云谣的手已经坠下,完全没了鼻息。他伸手贴着云谣脖子上的脉搏处,指尖下的皮肤还是温热的,却迟迟没有跳动。
她死了。
唐诀立刻松开了云谣的身体,慢慢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脊背发凉,手脚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