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冶已经经历过一次,他很清楚,如果他压不住,这种恐慌情绪就会尽数把他淹没。

母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冶,忘了吧,把这些都忘了吧。]

可他不想变成那样,他要去见席。

“开门!”

[妈妈,开门!]

苏冶的嗓子已经开始嘶哑起来,一丁点血锈味漫起,让他的肺部紧缩,呼吸不畅。

“有人吗,开开门!”

苏冶一下又一下地锤着,双眼暴睁,黑发被冷汗打湿,黏腻地粘在他的脸边。

他垂下手,再次整个人用力地去撞门,用自己的理智和记忆深处的恐慌作着斗争。

苏冶过于用力,额侧撞在门上,撞出一小块擦伤。

但他的额头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疼的是后脑勺,那道旧疤,火烧火燎地痛了起来。

过于激烈的动作让苏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的神智仿佛开始抽离他的身体,听见了自己的叫喊声。

叫喊深处,一些苏冶曾经忘记的声音开始涌现。

[操,他儿子呢,这女的还挺聪明,把儿子给关厕所里了。]

[死娘们,你闹什么,有你一个女人什么事。]

[他妈的,顾东舫,你少在这儿叫,赶紧还钱!]

[这女的是不是疯了,我操!]

一阵寒风吹来,苏冶打了个寒战,身体因为反作用力,再次跌倒在地。

寒风不断席卷过来,让苏冶的精神越来越混乱。

苏冶无意识间扭头,看见一大片明亮天光。

他的胃一下子被一只手攥紧到了极致。

身后的场景映入他睁大的眼睛里。

废弃不用的肮脏洗手间,塌了半间房,最里面的墙壁已经完全坍塌断裂,连地面都割裂开来,钢筋水泥悬在半空中,不知道哪儿吹来的塑料袋刮在断裂凸出的钢筋上,在寒风中幽幽作响。

这是一栋危楼,洗手间刚好贴在楼边,半面已经完全倒塌,悬在空中,外面的明亮天光将里面照得清晰无比。

苏冶甚至能一眼望见远处的高楼,和楼下的断壁残垣。

刚才那个场务如果力气再大一点,地面如果再湿滑一点,他现在可能已经跌下了五楼,身体撞碎在楼下那些残破的钢筋水泥中。

苏冶的脸变得惨白,背靠着门,慢慢瘫坐了下去。

冰凉刺骨的风吹在苏冶的脸上,冷空气涌入肺部,苏冶的嗓子眼里发出漏气的手风琴一般的哮鸣音。

“开门...求求你们了...开门......”

肺部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苏冶的细长的手指掐着自己的脖颈,另一只手用力去够那个肮脏的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