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家书,父皇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在北微有没有让人欺负,问他入秋的时节是否注意添衣保暖,又告诉他东烨这些年一切都好,战败留下的阴霾已经逐渐散去,如今国内百废待兴。夏国和北微僵持不下,东烨得以苟延残喘,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他让萧令弈别担心,让他多为自己想想。
最后的最后,东烨皇帝克制地问了一句:为何这十年都不写一封家书。
乐竹看到殿下掉了好几颗泪珠,都快把信纸砸穿了。
萧令弈抹去眼泪,他不能告诉父皇,他被湛宇蒙骗欺辱,他在北微活得如履薄冰,他甚至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他读完父皇的家书,问金石:“就这一封吗?母后她…她没有给我回信吗?”
金石迎上王妃的泪眼,无措地低下了头,暗道同是男人,为何王妃能长得如此精致。
“东烨皇室只给了这一封回信。”他如实说。
萧令弈难掩眸中的失望情绪:“母后她…她一点都不挂念我吗?”
乐竹在一旁听了,忍不住伤感:“皇后娘娘一向偏爱小皇子,对殿下您却……”
萧令弈有个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叫萧令争,萧令争比萧令弈小三岁。当年东烨战败,必须要一个嫡出的皇子入北微为质。
萧令弈作为哥哥,本就做好了保护弟弟的准备,可皇后却生怕萧令弈不肯代弟弟为质,当年曾说过许多难听的话,就连萧令弈被送去北微那日,皇后都不曾来送他一程。
皇后对萧令弈的母子之情,凉薄得令乐竹都觉得心寒。
有外人在,萧令弈收住了情绪,也不让乐竹多说,他折好父皇的书信,仔细收藏着。
跟金石道过谢后,又问:“王爷呢?”
金石:“王爷在书房和几位将军议事。”
萧令弈用温水洗净了有泪痕的脸,换了件袖子利落的外袍,让乐竹去取了几朵晒干的莲房过来。
他亲自去了一趟王府厨房,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做了一道莲房鱼包。
这是道东烨菜,用晒干的荷花花心做酿壳,将鳜鱼肉酿入其中,再用小片荷叶做底,进行蒸煮,整个过程繁琐又磨人耐心。王府的庖厨也是宫里下派的御厨,经验老道,此刻却只能在一旁看着,愣是帮不上忙。
二十五个莲房鱼包摆上玉盘,厨子一边欣赏称赞一边说:“看来只有王爷有此口福了。”
萧令弈一笑,并不反驳,他亲手端了这道菜,往书房走去。
乐竹跟在他身边,震惊于殿下居然亲自为淮王下厨。
萧令弈道:“他待我好,我自然要回报他。”
淮王府的书房坐落在水榭之上,水榭三面环水,只有一道直桥能进出,桥的入口处,有两名侍卫把守,府中的护卫也时不时从此地巡逻而过。
萧令弈被拦在了水榭外,拦他的人是彪棋。
“王妃,淮王府的书房是军机重地,王爷此刻正与军中大将商议边境要事,若非必要,最好不要打扰。”
彪棋话说得客气又恭敬。
萧令弈早料到会被拦在水榭外,他不为难彪棋,只将手上的莲房鱼包交给彪棋,让他端进书房给王爷,并托他带了一句话:“王爷若是问起来,便说是为谢家书之事。”
彪棋会意,双手端过这道精致又稀奇的菜肴,一股鲜美的鱼肉香混着莲花清香袭来,彪棋偷偷咽了口口水。
萧令弈看着彪棋的身影走进水榭之中,进了书房,书房外还有几位年轻小将,萧令弈十分眼熟当日北微派兵攻打东烨的那些武将中,有一半如今都归在湛宸麾下。
若是前世,他恐怕没有办法平心静气地看待湛宸的这些下属。
如今他明白这些人不过是奉皇命上的战场,两国战争,归根结底是强者吞噬弱者。
东烨太弱小了,如果不是占着点特殊的地理优势,早在百年前就被北微或是夏国灭了个彻底。